好在蔣思睿在追星這件事情上素日低調,這些內心想法暫時還未被此刻正坐在自己旁邊的這位警隊隊長梁亦馳得知,否則鐵面無私的他不可能讓蔣思睿這個完全喪失了判斷力的粉絲來審訊自己的偶像。
審訊桌對面的阮綏音端正地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兩手合握著放在桌面上,面無表情,看上去平靜且從容。
他今天顯然是素著臉過來的。沒有化妝品提氣色,他那張臉顯出一種死人白,在審訊室灰黑色的牆壁映襯下格外生冷,令人心悸,卻透露出一種詭譎的聖潔,烘托他不真實的美貌。的確是美貌,這個幾乎不會用在男性身上的形容詞對他來說卻再貼切不過。凌厲和柔美在他的臉上融合得恰到好處,線條鋒利的下頜線被碎發緩和,微圓的鼻頭鈍化了高鼻樑,低垂的睫毛掩映著深邃的靛藍色眼眸,而那兩顆顯出苦相的淚痣完全稱得上是點睛之筆,這令他的美具有了迷惑性——沒人會相信頂著這麼一張臉的人能幹出什麼壞事來,如果他幹了,那這將不再是壞事了,因為他做什麼都是對的。
在身旁的律師提醒阮綏音作為協助案件調查者可以不回答警方問題之後,他搖了搖頭示意沒關係,隨即有些費解地陷入沉思:「17號,那是多少天前的事?我想不起來了。」
即便只是說話,他的嗓音都格外動聽,輕靈又飄逸,仿佛叮叮咚咚的水波,伴隨著他自那雙深邃幽遠的靛藍色眼眸射出的目光一起涌動過來時,蔣思睿幾乎感覺自己被浪卷得暈頭轉向,打了個結巴才答:「今、今天是25號,17號是上周四。」
阮綏音微微頷首,又回憶了一會兒,無果,他向來記性不太好,就算問起昨天晚上他在幹什麼,他都得想上好一陣。
最後他不得不讓律師給他的助理去了個電話,查看他的行程表。
行程表顯示那天晚上他了公司一趟,在錄音室待到了十點多,之後便回了家。
「你們可以去確認水星娛樂的監控錄像。」律師補充道。
很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蔣思睿點點頭,偷偷瞥了眼旁邊的梁亦馳,他始終環抱著手臂一言不發,銳利的目光正死釘在阮綏音臉上,試圖看穿些什麼。
根本就是白費力氣。蔣思睿在心裡說。自己這位一向敏銳異常的隊長這一次毫無疑問是判斷失誤了,他竟然把調查重心放在阮綏音身上,拼命深挖,這顯然不可能會有什麼結果,就好比在沙漠中挖井。
「徐可陽失蹤了,你應該很開心吧。」梁亦馳突然開口了。
他問的問題很不嚴肅、甚至有些調侃的意味,但他臉上沉重莊嚴的表情又讓人不得不把這當成一個嚴肅的問題來看待。
是個可以說和案件無關的問題。蔣思睿卻覺得這比自己剛剛對不在場證明的詢問還要單刀直入、直指人心,因為對面的律師和阮綏音都愣了一下,遲遲沒應對。
「你的問題未免太冒犯了。」
片刻,律師才冷靜地說,並再次提醒阮綏音他有權不回答警方的問題。
蔣思睿無意義地轉頭看了一眼房間左側的單面玻璃牆,事實上在這裡看不見外面,但外面能看見裡面,他知道阮綏音的丈夫——同時也是亞聯盟軍團的軍科部首長傅斯舟正站在那裡。
軍團毫無疑問是壓在警視廳頭上的,這也是傅斯舟作為嫌疑人家屬卻能夠站在審訊監控室內觀看審訊的原因。而傅斯舟本人還是一位立下赫赫戰功的前軍團上將,如今更已經當選聯盟評議員,最為重要的是,他十分疼愛自己這位歌星夫人,幾乎把他當作玻璃罩里嬌弱的玫瑰來供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