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同樣已經無數次告訴過阮綏音,他們是堅不可摧的利益共同體,他們不分你我、同舟共濟,不需要欺瞞、不需要偽裝。
阮綏音垂著頭,有些麻木地空望著地面,想說什麼,又覺得自己沒什麼好說的。
他跟眼前這個根本不愛他的、隨時都有可能為了保全利益離開他的傅斯舟沒什麼好說的、沒什麼可說的。
見他不說話,傅斯舟又扣住他肩膀,怒道:「說話——阮綏音!!」
阮綏音被他嚇得一抖,顫著眼縮了縮脖子,本能地往後撤了一步。
以前傅斯舟也不是沒發過火,但或許近來傅斯舟對他太過溫柔了,這突如其來的怒火讓他猝然從夢中驚醒,不知所措。
下一秒,傅斯舟扼住他手腕舉過了他頭頂。
他睜大眼睛,在完完全全力量壓制他的傅斯舟手底下徒勞地反抗:「放開我…!!」
傅斯舟置之不理,只是將他抵在架子上,要掀開他衣服。
這場景倒是似曾相識,但不同的是,之前他是厭惡阮綏音不顧別人的感受自殘、厭惡阮綏音任性的行為會影響到自己的聲名、厭惡阮綏音這個不乖乖聽話只會製造問題的麻煩。
而現在,他卻是氣阮綏音不信任自己,氣阮綏音還是選擇一個人去面對那些事情,氣阮綏音還要強忍著痛在自己面前裝安然無恙。
他拼命掙扎著,顫抖的眸光情緒複雜,一如那時傅斯舟死死揪著他,毫不留情地撕下他遮掩自殘傷疤的皮膚貼時,那種恐懼又卑微的乞求。
「不要…」阮綏音哽咽著,「求你了……」
他與那時別無二致的眼神讓傅斯舟明白,他害怕的不是被傅斯舟看見自己的傷痕,而是害怕向傅斯舟袒露之後,傅斯舟貶低他傷痛的冷言斥責。
然後傅斯舟才發現,即便他已經悔過,但他無視阮綏音痛苦的冷漠、他高高在上的詰責質問、他情緒失控的暴力,仍然深深刻印在阮綏音心裡,揮之不去,而阮綏音對他的不信任、在他面前的如履薄冰、對他所給予的一切受寵若驚,從始至終都是自以為是的他一手造成。
傅斯舟鬆開了他,有些頹然地垂下手。
「對不起…」他驚魂未定的目光胡亂游移著,不敢看傅斯舟,眼淚幾乎是一瞬間就縱橫滿臉,哽咽著一遍遍道歉,「我沒有…沒有想給你添麻煩…對不起…」
傅斯舟看著他,胸腔溢散開陣陣勢不可擋的酸澀痛楚,像被他的淚水席捲入絕望的水域,漸漸沉沒。
其實,他在心裡質問段奕明的話,也可以用來問自己一遍。
阮綏音已經那麼敏感、那麼脆弱了,作為與他相依為命的丈夫,就理解他、包容他,不要再在做錯之後才知道認罪、才想起來要道歉,只讓他能多一點安全感、多展露幾個真心的笑顏,真的有那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