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明素來是為阮綏音守好最後一道底線的那個人,他審慎、小心、如履薄冰,也正因如此,他才能韜光養晦,從一個貧困生一路走到今天。
但偶爾,段奕明還是會想,如果當時站出來保護阮綏音的那個人是自己,事情又會是怎樣。
正如那個陰天午後,阮綏音就那麼出現在了他前面,夜鶯飛停枝頭一般。
「你怎麼也不去上課…?」阮綏音緊攥衣角望著他,眼尾的兩顆痣像刻印在臉上的淚滴。
最初,段奕明也和其他所有人一樣,認為阮綏音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子,與自己這種出身貧寒的特招生分屬兩個世界。
段奕明沒回答,阮綏音又說:「對了!我叫…顧望景。」
阮綏音固然美,可身上總籠罩著一層悲戚的暗色,任他再怎麼外露得陽光和煦,他的出現還是令本就陰暗的天色更加抑壓沉鬱。
但他那與外表不合襯的清靈嗓音卻仿若天籟,一下子融進段奕明心裡,激引起共振。
同樣晦暗的他們意外的契合,在無人的走廊築起一方暗角。
但很快這暗色就被無情打破,刺目的金在淅瀝陰雨下劃出唯一一抹亮色。
「小望——」徐可陽摟住阮綏音的肩膀,「你怎麼在這裡呀,害我找你好久。」
阮綏音垂著頭不說話,徐可陽便箍著他走進教室,身後的兩個跟班立馬鎖上了教室門,而段奕明站在外面,很快聽見裡面傳出來的慘叫聲。
很難說清,作為一個身處貴族學校的貧困生,段奕明能做的所有就是不理、不聽、不看,但那天,他還是忍不住走到教室門前,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窗往裡面看去。
「你知不知道,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噁心。」徐可陽拽著阮綏音的頭髮把他拖到地上,「沒人要的醜八怪,真以為自己偷了別人的身份就能變白天鵝了麼?!!」
「你要占著他的身份,就給我學透徹點,他從不留長頭髮!!」徐可陽手裡的剪刀折射刺目的銀光,將阮綏音那時還只是及肩的長髮剪得七零八落。
從那之後,阮綏音在數年間再也沒敢留過頭髮。直到五年後段奕明找到他,提出讓他以長發造型出道的想法。
但就像阮綏音最討厭傷害造成之後的道歉,段奕明本該最明白,自己如今做再多,都抵不過當時義無反顧擋在他身前。
如果可以勇敢一點,他原本是最能走進阮綏音心裡的那個人。
誰都無法否認這場輿論戰贏得十分徹底。在公眾抗議、投資緊缺、多位評議員聯合發起重投的三方作用下,評議院不得不低頭,宣布將阮綏音加入匯演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