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身上有傷的名義,傅斯舟也推了不少事情,每天去軍科部轉一圈就會回家,公選將會在一個半月之後正式開始,他已經沒有多少閒暇,只能趁眼下的機會多陪陪阮綏音。
晚宴當天出席的藝人和高層都很多,而在募集籌款中占了大頭的阮綏音毫無疑問是最受關注的一個,並作為藝人代表講話。他在無數人的尖叫聲中步過紅毯,邁上舞台,聲情並茂地背誦已經由最專業的寫手修飾潤色過無數遍的講稿,冠冕堂皇的說辭卻仍能引來無數人涕淚縱橫。
傅斯舟坐在台下,時不時像模像樣地抬手鼓掌,即便阮綏音說的是什麼他半個字都沒聽進去,他只顧著看著阮綏音,被淹沒在觀眾席里,就像一個渺小的觀星者。他知道自己占有阮綏音,也擁有阮綏音的愛,更清楚他在阮綏音那裡很可能有那麼一點點點小特殊,但這一刻他就是純粹地享受著這種安靜仰望的感覺。
他喜歡阮綏音站在舞台上時像無法企及的水星,也可以落在自己懷裡輕柔地依偎,那幾乎像是信徒被神明偏寵,他不敢沾沾自喜,更不敢忘記時時虔誠地禱告。
阮綏音身後的熒幕與述京市中心的懸浮大屏同步播放著信鴿匯演中各國藝人的表演剪影,而在致辭結束後還餘留了大量的空檔來單獨播放阮綏音的表演,給足他鏡頭。
阮綏音抱著一束藍色玫瑰,迎著所有人的歡呼聲從舞台中央走上觀眾席中央的步道,他微笑著,如霧如煙的眸光輕飄飄掠過,似乎從不曾在任何人身上停留,但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己得到了他的注視。
段奕明和顧聞景也坐在台下鼓掌,而保鏢仍然兢兢業業地護在他身畔,陳帆則是站在會場角落和觀眾一起歡呼。
他身邊的這些人似乎都有著這種自覺。在陪伴阮綏音的這些年,他們或許曾經狂妄過、貪婪過、也茫然過,但最後,他們都得到了自知之明。就像一台精密的機器上清楚地分工協作的一個個齒輪、螺釘,他們按部就班地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於是就一步也不再離開,盡忠職守地佇立在那裡,不越界、不懈怠,他們背負共同的使命,朝著共同的方向,不再有內訌的必要,也大可釋然地放下自己的奢求,安分守己。的確有那麼一些時候,阮綏音覺得自己就算立刻失去生命,也不再有遺憾了。因為他已經得到了他一直以來所渴望的,所有人的追捧、熱愛,他被愛意包裹著,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應該感到滿足,可這愛意卻顯得如此虛浮,以至於他像一個被加塑金身的塑像,外面金光閃閃,內里卻腐朽不堪。
他感到自己仿佛是那空空的腐木,在傷痕沒有被撫平之前,再多的愛對他而言也只是璀璨的浮沫,他無力承受,更無法真正從中得到幸福,因為他很清楚,他隨時都有可能會失去這一切,即便他得來的如此不易,失去卻仍可以輕而易舉。
就好比這一刻。
像是突然穿梭到了一個平行時空,浪潮般的歡呼聲突然與歌聲一起止息,正在鼓掌的人們動作凝滯了,而阮綏音也停住了腳步。
「沒用的東西。」
「看不出來你比謝瑜還變態啊。」
「真是…別把人捅成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