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帆?」阮綏音開口叫他,露出困惑的神情。
陳帆看上去顯而易見的怪異。這不僅是因為他臉上不再掛著那明朗的笑容,更是因為他周身所溢散的那決絕氣場,仿佛是一個為了守護亡國殿下而奔赴戰場的騎士,但如今犯下罪的人都已經得到了懲罰,阮綏音卻不知道他的這份決絕是衝著誰去。
只有莫名的恐慌在胸腔迅速蔓延開來,阮綏音知道,陳帆是一個和自己一樣偏執的人,而其他人永遠都無法猜透他們下一秒將會做出什麼。
直到陳帆情感複雜的目光從阮綏音臉上挪開,並移向他身旁的傅斯舟時,阮綏音突然以一種同類之間的敏銳捕捉到了陳帆那微妙的意圖。
他猛地睜大了眼睛,一把攥住傅斯舟的衣袖,傅斯舟不解地垂眸看向他,而他始終只是緊盯著陳帆,在陳帆將手伸進口袋裡掏出什麼東西的下一秒死死拽著傅斯舟,一回身擋在了傅斯舟身前。
與此同時,幾個站在陳帆近旁的人都發出了慌亂的尖叫,驚恐萬狀地拼命想往已然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退去,只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其中衝出來,飛撲向已經舉起了槍的陳帆。
傅斯舟從未發現阮綏音能有這麼大的力氣,在槍聲響起的同時,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想將阮綏音從自己的身前拖開,但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反應無法與子彈的速度相抗衡,陳帆也不能。
被保鏢摜倒在地的陳帆瞪著一雙殺紅了的眼看向自己槍口原本應該指向的目標,卻只看見傅斯舟仍然毫髮無傷地站在原地,只有他懷裡的阮綏音如同斷了牽線的人偶一般癱軟下去,刺目的鮮紅染上他總是色調慘澹的身影,在灼烈的日光下盛綻。
陳帆不顧一切地再一次撿起掉落在近旁的槍,手臂卻被保鏢死死摁住,而衝上前來的警員很快奪下了槍,將他拷了起來。
「綏音——!!!」
「Mercury…」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傅斯舟抱著已經失去意識的阮綏音,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對上被警察押送著進入警視廳的陳帆。
他至今仍未能完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看向陳帆的目光帶著大半的驚詫和困惑,隨後才逐漸流露出無法遏制的怒意。
事實上,他從未將太多的注意力分給阮綏音這個助理。在記憶中,陳帆一向隨和、開朗、面面俱到,他是一個可以說得上無可挑剔的助理,在阮綏音這樣一個風波爭議不斷的巨星身邊,他仍能將所有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從不為阮綏音增加什麼額外不必要的煩惱,在傅斯舟看來,他完全稱得上是一個盡職盡責、談不上什麼缺點的完美助理。
也正因如此,他的存在感向來並不很高,甚至比那個終日沉默的保鏢還要不那麼引人注意一些,他處在一個對阮綏音而言不可或缺的位置,卻沒有多少人會去特別關注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個被刻畫於背景板中的固定npc,存在得理所當然又微不足道。
而此刻,這個素日總是開朗笑著的助理眼中第一次露出這令人難以置信的、極端深重的恨意,那幾乎像是黑色的烈火,熊熊燃燒著要將人捲入萬劫不復的煉獄,甚至在某一瞬間將傅斯舟攝得愣了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