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休閒帽衫加西裝外套的突兀組合,也要敗於修長的身材與良好的比例。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副神賜級別的外貌。
而鏡子中的自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形容詞都只剩下一個。
——慘不忍睹。
無論是十分鐘前被對方莫名其妙從地上拉起帶離店裡,還是不明所以地站在名牌店裡、近距離觀看對方為平凡普通本人親自挑選衣服的現在,期間被割裂的每個瞬間都錯亂而虛幻。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
「拿著吧,反正也沒幾個錢。」
穿著印花襯衫、十分前揮臂打翻我手中杯子的青年結了咖啡館的帳緩緩來遲。一進門便向店員的方向揚起手中的經典會員卡算是招呼,持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向我望來。
目光交接的一瞬,腳底浮起的冷意更盛。
「你身上的咖啡是我『不小心』打翻的,我們理應負責到底,再說了——」
他湊過來,刻意壓低了聲線,用下巴指向邢安的方位,唇角譏笑的弧度很是刺眼。
「你跟過來不也是為了這個麼?」
雖然頭腦從對方握住自己手腕的那一刻起便如同頂著天線的老舊電視機一般只循環播放著黑白的雪花畫面,但不可否認,看出對方意圖之後沒有迅速離開的自己,的確有些略顯複雜的成分摻雜在內。
這一點著實無可辯駁。
我皺著眉向旁側讓開一步,拒絕的手勢剛擺了半邊弧度,導購員小姐已經抱著衣服提著鞋子,恭敬地站到了我面前。
「先生這邊請。」
果然剛才就不該逗留。
「還是不了。」
我將剩下半邊的弧度補全,對著導購員小姐禮貌地點了點頭,告辭離開的話提至嘴邊,沒出口前便被打斷。
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被握住輕輕一帶,創可貼的包裝紙由兩側剝落,柔軟地貼附在食指指腹。
距離太過接近,對方身上淡淡的薄荷氣味闖進鼻翼。
邢安細密的眼睫低垂,自眼下拓出一小塊扇形陰影,眉宇間的銳氣隱匿不見,表情專注而淡然。
我忽地生出一種錯覺,仿佛此刻邢安捏著的不是什麼隨處可見、稀鬆平常的創可貼,而是在專心對待珍貴禮物上的花結。
邢安將撕下的外包裝攏入掌心,抬眸向我看來。
「是我挑的。」
我頓了好一會兒,才將紛亂的思緒成功由手上的創可貼過渡到一旁導購員小姐捧著的衣服上。
素淨的米色襯衫配棕色格紋九分褲,船錨胸針別在胸口,腳上再配一雙咖色的英倫小皮鞋。
平時波瀾不驚的面孔在鏡子中生出冷漠的旁枝,氣質同剛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本來這種時候理應誇讚邢安的眼光,但不安和恐懼卻先行一步纏繞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