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吸了一口煙,而後丟下一句「換藥後早點休息」之後便回了他自己的屋子。
我知道這便算是父親同意了。
我緩慢地脫下棉服,小心翼翼地拉起寬大的衛衣袖子,翻出家裡的藥箱,將紗布揭開。
換了藥單手也沒辦法纏紗布,於是我便乾脆拿了個沙發上的抱枕,回房後換了睡衣,躺下的時候將抱枕墊在胳膊下面。
傷口在我揭開紗布的時候被扯到了,現在便開始報復性地給予我疼痛。
白日裡邢安的那句「小撒嬌精」莫名響在耳邊,我眼眶瞬間酸澀起來,想了想還是打開了手機。
一共十個未接電話,最近的一通是在十分鐘之前。
我打開簡訊編輯界面,想和邢安說我換過藥了,早點休息。
字剛打了一半,邢安的電話便又打了過來,而我恰好在打字間隙按上了接通。
避無可避。
「為什麼關機兩個小時?我需要一個解釋。」
「手機沒電了……我剛剛回家換好藥。」
剛剛還咄咄逼人的邢安,頓時沉默下來。
我約邢安出去玩的時候經常會出現前一天晚上沒有充電,結果早上出門在路上關機聯繫不上的情況。
對於我這種慣犯,果然沒電關機的理由永遠好用。
「疼不疼?」
我岔開話題,邢安便立刻將注意力轉移到我的胳膊上來。
「疼。」
說出口的瞬間,眼眶便紅了起來。
「很疼。」
心臟似乎被人一把揪住,壓抑的窒息感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特別疼。」
劉玲也是,沈馳也是,父親也是,姜遠修更是。
明眼人全部察覺到了我們之間有多麼地不合適。
不止傷口,渾身上下都席捲著痛感。
「去醫院吧,我現在給你叫救護車。」
邢安嘆了口氣,我聽見電話另一端傳來火機的聲音和邢安吸菸時的吸氣聲。
「小撒嬌精。」
電話那邊傳來邢安無可奈何的寵溺語氣。
——我還能擁有你多久呢?
「累了,想睡了。」
——就連我自己也不能確定。
我壓抑住哭腔,儘可能地困住眼眶裡的眼淚。
「晚安,小桐。」
掛掉電話,眼淚順著眼角盡數流了下來。
我關掉房間裡的燈,將自己完全沉進黑暗裡。
電影殺青了,父親昨晚也沒有說接下來要如何安排我的工作,我便暫時沒有了早起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