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望終於開口,他盯著孔靈毓,目光坦蕩而赤忱:「劇本輾轉多時才到了我手上,作為製片人,我更是初出茅廬的新人,所以這次電影製作的過程挑戰定然不會少,只是這些其實都無關緊要不是嗎?就像是您拍攝的電影中主角的那句台詞一樣。」
「——圓月高懸,常人都說那是無法觸及的幻象,此間道路坎坷而漫長,他們只見我一人翻山而過,卻不知我的身後有著千萬人攜手趕往。」
眼前的人看起來明明生人勿近,言語之間卻有著少年人的激昂和疏狂,令孔靈毓詫異的同時察覺到了幾分熟悉。
他恍然間想起來,當初他拍攝第一部作品的時候,不就是這種狀態嗎?
他的那部成名作本身就不是商業片,當時劇組更是要緊巴巴地過,因為即便他的家裡有錢,家中長輩卻並不贊同他的決定,曾經的富家少爺也做過酒桌上拉投資的事兒。
演藝圈眾人都心知肚明,那一屆競爭激烈,他又太年輕,懷揣著一腔熱血,被家裡養成了直來直去的性子,卻早已觸及到了旁人利益,只是幸好,他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夥伴,劇組所有人團結一心,才扳倒了那座大山。
後來的一切發生得太快,他去國外參加電影節的時候被人綁架,死裡逃生,嗓子落下了殘疾,在醫院裡剛醒來就看見了匍匐在他身上哭泣的母親,向來嚴苛的父親不發一言,眉心緊到足以夾死一隻蒼蠅。
曾有知悉詳情的圈內人猜測,他是被綁架後有了陰影,加上失聲了的緣故,才會退圈修養,其實這並不準確——或許在臨死之際他曾怕過,但是等他見到第二天的日出時,他便知道自己命不該絕。
為了安撫同樣受到了刺激的雙親,他短暫地放下了理想,只是因為未曾解釋過,外人竟然都覺得他無法繼續拍戲了。
眼下見到這位頗具爭議的新晉演員,孔靈毓卻沒來由得感受到了一絲迫切。
邢望看了他的電影,卻不知他也在關注著對方。
他和熟知的幾位導演之間還有著信息往來,或許是因為看到了對方的可能性,或許是從好友那裡聽到了對方的事跡,或許是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那種來自藝術家之間的吸引,他竟然在這個時候有了走出山林的衝動。
可是他沒有急切地回復,正如他修養的這段時間,日新月異的演藝圈早已無人再提起他,他卻並不著急,殘缺不全的身體讓他靜下來的何止是聲嗓。
所以他低頭繼續打起字來:我可以考慮一下,但是在那之前,邢先生你可以保證,這部電影的拍攝不會受到他人的影響,不會發生突然更換已定演員、不合理地刪改劇本一類的事情,對嗎?
「我可以保證。」邢望的語氣冷靜而鄭重,「我有這個能力以及義務,《我與他》的拍攝環境定然會是二位最想要看見的樣子。」
得到回覆的孔靈毓滿意地笑了下,江蓴看著這一幕,便知原先的七成把握已經變成了十成,不,或許早在孔靈毓同意兩人來訪之時,這件事情就已經有了順利完成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