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訓要是真的贏過這樣一場漂亮的勝仗,當年在父親亡故後接手魏州軍,應當不至於那麼艱難。
等曹和忠離開,盧皎月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問:「濘水這一仗,我好像沒怎麼聽說過?」
周行訓這會兒被誇得紅光滿面,因為不用像在朝堂上那樣勉強壓住笑意,他那股得意簡直是透過每一個毛孔散發出來。
只是聽到盧皎月提起濘水,周行訓那股臉上的神情卻收斂了不少。
他搖了搖頭,「你別聽曹敦吉瞎說,濘水那一仗可不是他說的那樣正面對陣。當年徐集帶兵想要繞後偷襲,正好遇到了我帶了的人督戰。他們深入敵後本就心有不安,又撞上了魏州軍的人,覺得被看透了行動,慌亂之下便生退意。」
周行訓垂著眼看過來,「阿嫦你知道嗎,戰場上最難的其實是後退。」
「往前沖很簡單,有一二猛士衝鋒於前、身後又有人持刀督戰,人在其中,很容易被裹挾。但是退的時候不一樣,所有人都想往後跑,所有人都想最先離開危險的地方,戰陣、隊列全都會被自己人衝散,那種時候退兵就變成了潰逃,而潰逃的時候是最容易被殺的,不管多少人都一樣。」
周行訓臉上的笑意不知道什麼時候收起來了。
他說起這些事時,神情有種異樣的冷靜。
盧皎月最初的時候會覺得陌生,但是現在卻隱隱察覺到,這個人就該是這樣的。
仿佛透過那熾烈燃著的外焰觸碰到了一點格外冰涼的本質。
盧皎月勉強把散亂的注意力拉回,繼續問:「趙軍潰逃了?」
「是,我帶人先沖的鋒,趙軍那邊摸不清虛實,以為遭遇了大軍,氣勢一散,就一潰千里。」
「不過那些人不是我殺的……」周行訓像是忍不住似的笑了下,「兩萬多人,排著隊砍頭都得要一陣子,大部分都是他們爭舟渡濘水,自己動的手。被自己人砍死的、墜江溺死的,差不多就是這樣,等回去以後就沒多少人了。」
周行訓說得太輕飄飄了,但是這話里的信息含量卻是巨大。
盧皎月不知道該震驚於他敢對近十倍於己的敵人發起衝擊的勇氣,還是心涼於他言語中對生命展現的冷漠。
她只是再一次真切地意識到,眼前這個人並不只是一個縱歌作舞、愛笑愛鬧的少年。
他就算再怎麼幼稚、再怎麼胡鬧,也確確實實是結束這個亂世的梟雄。
第31章 帝後31
盧皎月為那簡單幾句話里透露的信息晃神, 卻聽周行訓笑罵:「曹敦吉倒是能耐了,把這事翻出來說,要是曹老將軍還在, 非得拿鞭子抽死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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