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隔了會兒,她還是一點點舒展開神情,低道了句,[之後就有勞了。]
她神情奇妙的撫了撫還沒什麼起伏的小腹。
這也算是一段非常新奇的人生體驗吧。
雖然並不在她原本的人生計劃內。
增丁添口,這對現在人口單薄的顧家來說確實是個喜訊。
顧老夫人本來已經衰敗的身體似乎又被喚起了生機。
她挺過了一整個春天、又過了大半個夏天,就在顧易以為對方能看見長孫出生的時候,她還是在接近夏末的時候逝世了。
顧易枯坐了一整夜。
父兄戰死、未婚妻入宮、母親病逝……
他的人生仿佛從得知那個噩耗的那一日開始,被涇渭分明地切割成了兩半。前半段是家中縱容寵溺的幼子,眼所見之的都是金陵城內繁花簇錦、滿城秀麗,每日煩心除了課業,也只是兄長心血來潮的捉弄,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夕之間陡然崩塌。父兄的孝期未過,他被推著到了這邊境重鎮撐起了門楣。
顧易沒有什麼不願的。
這本就是他的責任,他願意撐起這份父兄未竟之業。
可是為什麼呢?
他明明擔起了這份擔子,卻還是在失去。
金陵的宅院看不見了,阿錦入了宮,現在連母親都去了……
顧易覺得自己仿佛被推入了漆黑不見底的深潭裡,刺骨的寒意從肌膚一點點滲入、冷水緩慢地湧入肺腔,他奮力地掙扎著,卻好像只是在延長痛苦的時間。
似乎他前半生的一切美好,都是在為了之後一點點失去做準備。
披到肩上的外袍打斷了顧易思緒,他怔著神抬頭去看,看見了一張月色下皎然的面容,還有那對方眼底切實的擔憂關切。
都已到了夏末,晚間還是有些涼意的。
盧皎月看著仍舊只穿著白日裡薄衫的顧易,低聲嘆,「夜裡涼。」
顧易愣了許久,在那樣帶著暖意的視線下,不自覺地舒了口氣。
他以為自己會被溺斃在那片黑暗裡,但是並沒有。有人在他溺亡之前,執住了他的手。
她在最恰到好處的時候,出現在了最恰到好處的位置。
結髮相知。
執子之手。
顧易低低地,「月娘……」幸好有你。
我只有你了。
顧易的傷心沒能維持太長的時間,因為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另一件事。
北鄴毀盟,揮師二十萬南下,直逼醴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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