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活在過去, 也想要回到過去。
念舊又重情。
他活在這世上確實需要一點理由,比如說家人、比如說孩子……
盧皎月定了一下神,確定顧易緩過來點, 不由輕聲問:「孩子呢?」
她應該是聽到哭聲才暈過去的。
顧易被問得表情發懵。
盧皎月確定,自己從那張臉上看見了一瞬間非常真切的迷惑, 大概可以翻譯為『什麼孩子』『誰的孩子』。
——完全忘記了。
盧皎月:「……」
果然, 無論表現得多麼沉穩、靠譜,在顧易這個年紀,想當好一個父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顧易還是有點父親的自覺的,他雖然不太想要走開, 但還是去吩咐了人。
沒多一會兒,奶娘就把孩子抱了過來了。
剛出生的小孩子皺巴巴的並不可愛, 這孩子又沒有什麼天命之子的加成,看起來和普通的新生兒並沒有什麼區別。但是盧皎月注視了一會兒,還是神情溫柔了下去:她的孩子啊。
顧易平復了好一會兒,才能把視線從那張蒼白虛弱、仿佛稍微錯開點目光就會消失的面龐上移開。剛才那出去叫人的那須臾光景,他能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冰涼下去。對方一消失在視野中,恐懼就控制不住地席捲而來。
但這會兒,看著月娘在奶娘的指點下,生疏地調整著抱孩子的姿勢,他的情緒總算緩了緩,心底湧出的一點點暖流衝散了肢體上的冰涼僵硬,表情也柔軟起來。
他輕呼了口氣上前,「我來吧,月娘你好好歇息。」
景平二十三年,北鄴再度南下,連奪永陽、定野二鎮,直逼金陵而來。
陳帝命顧易總督諸軍,領兵抗之。
五年的時間能讓人改變多少?
當刀鋒滑過敵軍的脖頸,鮮血湧出、溫熱的血液濺到身上、鏽氣盈滿鼻腔,顧易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感覺。
當一件事太過習以為常,是很難對它產生任何特別的感知的。
反倒是金陵城的一切,現在回憶起來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將軍!抓到了!!」
前方傳來一陣歡呼的動靜,顧易甩了甩刀鋒上的血,回刀入鞘,驅馬向著動靜傳來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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