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普通的受寒。
但是盧皎月身體底子太差了,病況就顯得格外嚴重也格外危險。
安慰顧青奴是一方面,但顧易並不是盲目樂觀的人。他早些年因為顧老夫人的身體狀況啃醫書,這些年又因為盧皎月的虛弱、一直在斷斷續續地繼續了解。雖說還不夠當大夫的,但是作為一個外行人來說,知道得已經夠多了,也就方便他更細緻地和大夫溝通。
只是在這次找大夫問完盧皎月的情況之後,他忍不住向對方確認,「劉老,是您讓青奴在外頭守著的?」
這位性子格外慢悠悠的老大夫緩緩點了下頭,慢著聲道:「老身也是看小郎君有心。郎君也知道,這病中的人能不能好,有時候全憑一口心氣,小郎君和夫人畢竟母子連心,有小郎君在外頭守著,夫人想放下的時候、多少會記掛著點,不會就想著那麼撒手去了。」
這位老大夫性子雖慢,但說話總帶著種奇怪的韻律,聽著他出聲,人心底的焦躁似乎也跟著散了不少。
但是顧易這次卻並沒有跟著舒展開神色。
他愣了好久好久,才澀著聲,「您說……月娘想『放下』?」
老大夫看著顧易這極度難看的臉色,也意識到剛才的話似乎有點引起誤解,不由開解,「郎君莫要多想,夫人並沒有尋死之志,她只是……」也不是很想活。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在顧易那並未好轉的臉色下意識到,後一種說法對於對方來說好像並不算安慰。
他想想自己這些年被顧家榮養府上所見種種,不由搖頭嘆息了一聲。活到這把年紀,見到的人和事實在太多了。
這世間哪有那麼多十全之事呢?並不是所有的深情所許都能得到傾心相應,像顧府這樣琴瑟和鳴的夫妻已是世間難尋。
他嘆息著勸了一句,「郎君也看開些罷。」
這人世間的事,總不能希求太多。
人生在世,難得糊塗啊。
只可惜,這於暮年老者而言是歷經戰亂流離、走過世事浮沉的人生箴言,但是對於少年人來說卻什麼都不是。
顧易如今已經算不上少年了,但是他的性格中總有一點無論歷經過什麼、都永遠磨不掉的天真氣兒。
堅持、執著又無比地認真。
顧易坐在病榻前,接替過如酥的照料工作。雖然因為剛才老大夫的話心思不定,但是他的動作仍舊小心又細緻。
在換過濕帕子之後,他輕輕碰了碰床上的人仍舊發熱的面頰。
肌膚相觸的感覺喚回了心神,熱度隨著指尖傳到大腦,從剛剛開始一直漂浮著的思緒有了片刻的著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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