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蜷了蜷發僵的指尖,一時居然不確定剛才是不是錯覺。他確認地問:「你說不和離?」
顧易稍微抿了抿唇。
是他一貫帶著點執拗的神色,卻並沒有剛才那樣令人悚然生畏的危險感。
他低著聲:「是月娘答應嫁給我的。和兄長沒有關係,月娘就是我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
沈衡:???
!!!
他脫口而出,「你不是為了青奴才娶盧娘子?!」
顧易:「和青奴有什麼關係?」
經這麼一提,他終於想起了當年的緣由,稍怔後,倒是開口:「母親當年是想要為顧家留個後,但我……」
顧易沒法說出什麼別的解釋,他當年的答應親事,確實是對母親的妥協。
但是月娘是那麼好的人。她幫他解開了和母親的誤會,讓他不至於至親過世、才追悔莫及。她又是那般溫柔照料,陪著他撐過了最艱難時候。
又溫柔又堅強,就連鄴兵壓境,她都能執弓立在城頭,護住他父兄留下的城池……
朝夕相處、日夜相對。
這又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為什麼不能喜歡?
於是,那短暫的停頓之後,顧易很順暢地接上,「我心悅她。」
見之則喜,別時生憂。時時牽掛,羈於心間。
他喜歡自己的妻子。
這並非是什麼不能對他人言的事。
沈衡的表情已經過度震驚到空白,他「你」「她/他」「你們」地語無倫次了大半天,總算憋出了個完整的詞,「顧、顧有恆……」
顧易稍微別了一下臉,但還是低聲:「我一開始並不知道、月娘和兄長的事。」
現在其實知道的也不多。
他沒有去問。
在月娘心裡,他比得過兄長嗎?
顧易不知道答案。但是如果那個人是從幼年時便一直追逐的兄長的話,顧易又覺得這好像並沒有關係。
當然會介懷。會不自覺地比較、衡量,又生出在意來。但是如果另一個人是兄長,就好像變得沒那麼要緊。
兄長的話,是可以的。誰輕誰重都能夠接受。
他好似有記憶以來就一直追逐在長兄的身後,兄弟之間似乎從沒有起過齟齬,連爹娘的更偏疼哪一個的爭執都未曾有過……他沿循著兄長的軌跡成長,太習慣於和對方共享一切。
旁邊的沈衡表情已經青青白白變過好幾輪了。
但是在「青奴到底是誰的兒子」、「顧二娶了他嫂子、是真的娶」、「我居然在向有夫之婦、還是顧二的夫人示好」這一系列讓人腦子嗡鳴的炸裂性內容中,沈衡仍舊想起了另一件似乎沒那麼要緊,但還是讓他臉色慘白的事。
他嘴唇哆嗦著,用氣音艱難:「我、我剛才……在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