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更重要。
這是她從未掩飾過的偏向。
她會在新婚的時候偏頭躲過他的親吻,卻在第二日認認真真地給兄長祭奠;她這多年都靜心修養、毫無波瀾,可是幾封信就能引得她舊疾復發;她對逝去的人念念不忘,但是重病在身時,他甚至都算不上她在世間的牽掛……
這一點都不公平。
可他甚至沒有資格抱怨這種「不公平」。
就像是那張帕子一樣,那本就不是他的東西,他只是在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搶過來了。
插足的人沒資格要求什麼。
他從未問過月娘和兄長的舊事。是不想問,還是不敢問?……問過之後,就不再是不知情的「無辜者」了。
晚間,盧皎月覺得顧易有點奇怪。
細細密密的親吻落了下來,柔軟濕潤的觸感在肌膚上綻開,雖然顧易平常就細緻過頭有點磨人,但是今天格外明顯,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盧皎月忍不住抱住了人,輕聲問:「知改?」
顧易動作頓住了。
少頃,他輕輕啄吻過來一下,像是壓抑著什麼克制著語氣,「月娘,你都沒有給我寫過信。」
盧皎月不解:「嗯?我寫過吧?」
她應該寫了,還寫了挺多的。
顧易卻一點點斂下眉眼——
不,一次也沒有。
全都是回信。她從來沒有主動給他寫過什麼。
一些陌生的晦澀情緒在胸腔醞釀,顧易努力想要壓下去,但是收效甚微。他一開始覺得月娘只要看到他就好,可是等到真的看到了,他又覺得這不夠。
她明明給兄長的那麼多,為什麼就吝嗇於給他這一點?她明明對兄長那般情深義重,為什麼偏對他這樣薄情?她明明可以再對他好一點的……
他不是想去爭搶什麼。
那是他的兄長,他並不想將對方徹底抹掉。
但是月娘太不公平了,明明他才是陪伴她更久的那一個!
兩個人一起過了那麼久,他想要更多一點也可以吧?不需要像對兄長那樣毫無理由的偏向,只要、比現在再多一點。
顧易恍惚覺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愧疚、渴求、不甘心,他習慣性地將種種情緒壓抑在心底,但是這些負面的情緒並未被消化掉,而是不斷積攢著發酵,變成更黑暗更深沉、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怖的東西。
眼前的唇瓣張合,是覆著一層水光的瀲灩。
月娘好像說了什麼,但顧易並沒有聽清,他順從著心意吻了上去。柔軟的觸感傳遞到腦中,顧易像是確認存在一般地抱緊了人,那股連呼吸壓抑住的滯澀感終於消失了。
月娘是他的藥。
只是極短暫的平靜後,翻湧而來的不滿足感又占據了胸腔,他又貪婪地想要再多一點。
顧易恍惚著想、是毒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