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厲聲質問之後,他神色緩了一下,聲音也溫和了不少:「知改,你說在義固的時候,是她拉住了你,是她撐著你走過了那段路。但是現在,她陷入泥沼,你不想怎麼把她拉出來,而是一塊跳進去,拉著她陷得更深。知改,你覺得你這麼做合適嗎?」
這話果然讓顧易的神情有些微的動搖,但他終究還是默然地搖了搖頭。
顧易知道這不合適,但是他做不出更合適的選擇了。
他可以在所有事上都做出冷靜又理智的決斷,但是唯獨對月娘不行。
她太重要了,重要到他無法容忍一點兒風險。他寧願和月娘一起陷進去,也不願意賭那個萬一的可能性。只要她願意留在這個世上,其餘的一切都無關緊要。
沈衡眼皮子直跳。
顧易在這地方讓人覺得不愧是個姓顧的了,死犟死犟的。
他冷靜了幾個呼吸,乾脆下了猛藥,「你要是不行,就讓我來。」
顧易一愣,這次終於抬頭看了過來。
沈衡被看得莫名心虛,但是話都趕到這兒了,他硬著頭皮接著往下說,「顧知改,你聽著,你要是繼續這麼下去,還不如乾脆和離,我來照顧盧娘子。」
顧易更愣了,表情不知道是詫異還是困惑居多,語氣驚詫,「季平哥?」
沈衡:「……」
這人還不如破口大罵呢。
沈衡閉了閉眼,索性把話說了個清楚明白,「當年對盧娘子一見鍾情的,不只是你兄長。」還有我!
其實還可以說得更明白點,比如說他先前以為對方是顧有恆的遺孀,在顧易眼皮子底下對盧娘子屢獻殷勤……但沈衡還是要點臉的,到是沒能把自己扒皮得這麼幹淨。
至於顧易能不能想到,那就是他的事了。
沈衡扔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之後,就看上去氣勢洶洶實際上努力忍住自己的落荒而逃地離開了。
顧易愣愣地看著那離開的背影,神色怔然。
盧皎月醒來的時候覺得眼皮難受,睜起來有點很費勁的樣子。
她晃著神回憶這睡前發生了什麼,卻有點想不清楚了。好像是在忙著給顧易他哥挑嗣子的事,怎麼就突然睡著了?
腦子裡疑惑地轉著這些想法,盧皎月倒是開口,「如酥,族裡送過來的那份簿冊,我看到哪了?」
她這麼說著,轉過頭去看,卻見守在旁邊的並非如酥,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顧易。
盧皎月:?
她愣了一下,不由問:「今日不忙嗎?」
顧易:「還好。」
盧皎月「嗯」了一聲要起來,卻聽顧易又接著,「月娘你好好歇以歇,給兄長挑嗣子的事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