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或許可以出使一國,在另一方的國君面前侃侃而談,但是絕對不適合去安撫叛軍:那不是去安撫,是火上澆油。
袁竹垣怔然了許久,顯然也意識到這個問題。
少頃,他低道:「夫人思慮周全,是屬下欠妥了。」
盧皎月卻搖了搖頭。
他不是「欠妥」,而是同樣的「傲慢」。如果這次反叛的是個蕭氏宗親,袁竹垣絕對不會如此輕率地做下決定,他甚至沒有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半點。袁竹垣要真的只有這點水平,成不了相府的第一佐官,也不沒法讓顧易放心交託大後方。
他只是改不了那些目無下塵的壞習慣罷了。
不只是他,整個金陵都是如此。
盧皎月想到這裡,也忍不住嘆息。打仗當然不是好事,但是沒有真正被刀架到脖子上過,這些世家大族永遠學不會低下頭。也因此,在這個金陵的朝堂上,顧易要面對的是比當年周行訓還複雜難纏得多的局面,他也非常需要眼下這個北伐復土的聲望。
盧皎月沒和袁竹垣糾纏這個『考慮的周不周到』的問題,她定了定神,問:「前道州刺史的罪證整理得怎麼樣了?」
袁竹垣被問得一頓,但還是飛快答:「屬下已經命人在整理了,明日一早呈給夫人過目。」
盧皎月一看就知道他沒放在心上。
不過計較這些沒意思,到時候能把結果遞上來就夠了。
她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
袁竹垣其實也有點心裡犯嘀咕,他是真覺得這沒什麼用。
以道州現在的情況,找個合適的人過去,直接把賊首招安了就是。朝里許一個官職出去,讓對方解散兵力,再重新派官員到道州任職,這件事情就解決了,兩方能夠扯皮的地方無非是官職大小的問題。
夫人命人籌備救災糧,準備到時候一起押送過去,這還可以理解,是為了安撫民眾,收攏人心。畢竟那麼多亂民,等孫三解散兵力,保不齊裡面再出個孫五、孫六的。
但是整理前道州刺史罪狀?
那前刺史早都死得透透的了,鞭屍恐怕都找不出塊囫圇個的屍首來,整理這個有什麼用?
袁竹垣心裡不解,但還是老老實實照辦。
夫人看起來像是個好說話的,其實才是不講情面的那個。撞到將軍手上還能求求舊情,但是撞到夫人手上……只能自求多福了。
盧皎月還待說什麼,但是卻覺得腦中一陣眩暈。
明明是坐著,她還是抬手扶了桌案才勉強穩住,她緩過這個勁兒,也意識到自己大概要回去休息了。
凝神捋了捋思緒,覺得沒剩下什麼要緊事,又問袁竹垣,「還有什麼別的要稟報的嗎?」
袁竹垣連連搖頭道是「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