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躬身行禮,「弟弟就不打攪阿姊用膳了。」
只是身體剛剛俯下,卻被虛扶了一把。
或許不能說是「虛扶」,溫熱的指尖觸到了手腕,一觸及離,但是那陌生的體溫還是讓梁渙有一瞬的緊繃。
梁渙克制住了自己的下意識反應,但仍舊神情微僵。
他抬眼看去,豎滿尖刺的緊繃戒備卻撞入一片溫暖又柔軟的舒緩之中。與此同時,語調柔和的聲音輕落到耳中,「留下罷。你叫我一聲阿姊,我總不能讓你餓著回去。」
梁渙:「……」
「……好。」
他點頭答應了。明明那一瞬間,心底的警惕到了極點,但或許是對方的神情太柔軟,也或許那一句「留下罷」太具有欺騙性,就仿佛那一刻,他在這個世上真的有了歸處一般。
梁渙回神之後就後悔了。
但人都進了芙蕖宮,也不好再找理由反悔。
他只能忍著莫名煩躁的心情,戴著那張虛偽的乖巧面具,應和著那一聲聲關切詢問。
他從幼年時就知道,在什麼人面前該露出什麼姿態,但這一回,明明該是最習以為常的作戲,他卻第一次覺得這麼不堪忍受。
隨著一盤盤佳肴被宮人們端進來,梁渙那些翻騰的情緒漸漸平息。
最後看著那擺了滿桌的珍饈,他眼底只剩下輕諷的譏嘲。
那些人指縫裡漏一點不要殘羹冷炙施捨過來,難不成還要他感恩戴德地磕頭跪謝嗎?
他可不想當那種搖尾乞憐的狗。
盧皎月看著這滿桌子菜也愣了一下。
成帝厲行節儉(這位是真的節儉),宮中也不敢過於鋪張,芙蕖宮裡平日也都是些家常菜,今天這陣仗還真是少見。
不過盧皎月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應該還是昨天晚上芙蕖宮漏雨的事。
成帝被勸住了,沒發落將作監,但是肯定要在別處表現出對她的在意的。看起來,這位陛下的關照方式比較樸素——吃好喝好。
想通之後,盧皎月也釋然了,她對著旁邊的人笑了笑,「可巧趕上了陛下賜菜,七弟今日好口福,快去坐吧。」
梁渙愣了下。
——陛下賜菜?
梁渙眼底閃過一抹深思。
他知道高平郡主白日往慶和殿的事,也猜到了大概是這位郡主給太子求了情,所以才有了成帝吩咐兩人去東宮的事。但是讓成帝親自吩咐賜菜以示關照,這裡面一定還有別的事。
再看旁邊的人,他忍不住多出了幾分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