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大概能猜到裡面談的是什麼事。河東戰事焦灼,打的是後方軍費,不談甲冑兵刃,前線那麼多張嘴,每天光是吃飯都是天文數字。成朝立朝並不久,如今還在王朝初年的休養生息之中。輕徭薄賦、鼓勵耕種,成帝不打算為了河東一地的戰事毀了自己多年國策,於是這錢只是從富戶身上出。
……
慶和殿中。
成帝和陳尚書談得卻不甚愉快。
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如今富戶哪個背後沒有自己的靠山?甚至有些本身就是靠山,陳尚書覺得,成帝那哪是讓他要錢啊?分明是要他的命!
到時候成帝把他用完了,往旁邊一扔,他怎麼辦?那時候定是群情激憤、群起而攻之!
成帝會保他嗎?還是乾脆把他丟出去解恨?
陳尚書覺得這答案很玄乎。
他這年歲,只想安安穩穩過幾年等著致仕,然後回到自己的府邸里含飴弄孫頤養天年。於是開口便是推脫拒絕,「陛下多慮了,如今國庫尚能支撐,況且如今國家工事甚多,南邊河道還在疏淤,耗費民夫者重,若是戰事果真吃緊,不若……」
他這麼說著,卻沒看見上首成帝一點點沉下去的臉色。
上首的人沒有反駁,陳尚書越說越覺得就是如此。
就在他準備發揮自己宦海沉浮這麼多年練出來的口舌、慷慨陳詞一番,終於覷見了成帝的黑臉。
陳尚書:「……」
他背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
這位修身養性這麼些年,可不是真的提不動刀了。
他先前光想著怎麼不得罪人,可卻忘了,成帝一句話,就能讓他連想的機會都沒有。
與此同時,慶和殿外。
盧皎月對那小宦官道:「勞煩中官通傳陛下,說是高平有事求見。」
小宦官一愣。
他不太確定地看向盧皎月,踅摸著「陛下正在和陳尚書議事」這話他剛才可是說過了,那這位現在的意思是?
他打量了盧皎月幾眼,不自覺擰起了眉。
但到底還是壓下了神色,低著聲解釋,「陛下不喜議事時有人打攪,郡主要是沒有要事,還是再等等罷。」
盧皎月:「是要事,勞煩中官了。中官到御前便說,是高平堅持要求見。」
旁邊的梁攸尚聽得忍不住出聲,「郡主不必如此。」
這事完全可以事後描補過去,大不了說成帝臨時有事免了召見。要是為了這點小事惹了成帝不喜,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盧皎月搖了搖頭,「確實有事。」
雖說不知道梁攸業到底為什麼突然盯上了她,但是這顯然不是一次解圍能解決的,她得想辦法給人找點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