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想法剛剛冒出來,像是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將之模糊了,太子再去回憶,腦海中確確實實回憶起對方幼年時初學弓箭畫面。是高平沒錯。
這邊成帝父子對話間,那邊伏圖也終於冷靜下來。
知道這場合實在不適合做得太過分,伏圖壓了又壓,才勉強收起臉上那又是驕傲又是得意的神情,對著上首的成帝打圓場道:「只是玩樂罷了,陛下不必……」
話未說完,再度入耳的箭矢破空聲讓他猛地回頭。
鋒銳的箭鏃破開空氣,緊緊貼著先前射進去的那支箭沒入靶心,兩箭入靶的幾乎是同一個位置,箭矢的尾羽在空中輕顫。
伏圖抬頭,對上了一雙眼睛。
冷靜、鋒利,帶著一絲淡薄卻又凌厲的殺氣。
宛若刀鋒逼近的感覺在後頸激起一片戰慄,伏圖使勁咬了咬舌尖,才壓下那陡然升起的、遭逢強敵的興奮。手指卻不自覺地勾了勾,輕撫上了腰側暗藏的匕首。
他想和這人打一架!
三箭,同樣的正中靶心。
緊緊貼著先前入靶的那三支箭矢。
場中一片寂靜,好半天都沒有說話。不管是成朝還是桓羯都沒料想到這個結果。
伏圖率先反應過來,用桓羯語低嘆了一句,「敕婭渃輸了。」
敕婭渃在旁「哼」了一聲,沒有反駁。
靶心區域有多大?箭鏃沒入靶子的範圍有多大?每一箭都貼著她的箭入靶,分明是故意示威。
敕婭渃左想右想還是不服氣,當即就要跳起來再次約戰。
伏圖沉下了聲,「敕婭渃。」
敕婭渃:「……」
她到底分得清什麼什麼時候能鬧,什麼時候不能鬧。被這麼一喝,還是不情不願地坐下,就是臉色臭得很。
上首的成帝這會兒也終於回過神來。
他輕飄飄地颳了李樅安一眼,意思不外乎「你這老東西也學會弔朕胃口了」。
李樅安:「……」
他這可真的冤得慌。您敢信高平郡主第一箭連箭靶子都沒挨著?
成帝這會兒可沒心情聽李樅安解釋,他滿面紅光、口中卻無不遺憾地宣告,「可惜是個平局,看來朕今日要舍兩壇美酒了。」
中原大國乃禮儀之邦,當然要有謙虛謹讓的氣度。
這麼想著,成帝又很謙虛地把兩邊都一起夸上了,「桓羯公主和朕的高平都是巾幗之才,入能諫言問策、出能策馬執弓,得女如此,是朕、是桓羯大汗的幸事啊!」
底下的眾臣:「……」
您想夸可以直白點夸,不用非得捎帶上個桓羯公主。
伏圖也覺得微妙。
但緊接著就聽上面的譯官在短暫的停頓後,選擇性省略並臨時增加了部分內容,把敕婭渃誇得天花亂墜。
這一讓人通體舒泰的誇讚說下來,敕婭渃連方才的憤憤都忘了,不自在地撥弄了下髮辮上的寶石,矜持道:「我也沒那麼厲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