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奉都是無關緊要的小卒,那麼他府上一個上籍籍無名的幕僚就更沒法引起注意了。
梁渙作為被太子一系擁立上位的新帝,當然不會大肆牽連太子餘黨, 何縱也「逃過一劫」。朝中有東宮背景的官員不在少數, 何縱只是其中極不起眼的一個, 但因為並無身家背景,只為皇帝效力。隨著朝堂上的舊臣被一個個剪除,他自然而然地成了朝上的新貴、皇帝的心腹。
這一切發生也不過是近一年多的事。
後者才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但本該只知道這「事實」的皇后, 現下卻說出了那種話,看起來還並不像隨口一說……
何縱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疏漏, 這會兒只能趕緊想辦法補救。
但是盧皎月已經沒再看他了, 她而是轉過頭去、看向梁渙。
兩人的目光對上,梁渙稍微偏了一下頭,別開了視線,挪開的目光順勢瞥見了下首, 何縱正在滿頭虛汗地試圖組織語言,「臣、臣得陛下重視, 自然肝腦塗地、以報君恩……」
何縱沒有提那個「多年」,也沒辦法提「多年」。
若是在這時候提了,才是越描越黑,他只能當自己什麼都沒有察覺到。
很聰明的做法,但梁渙垂眸看了他一會兒,語氣清淡地,「你先下去吧。」
何縱卻被這話說的一個哆嗦,惶恐的抬頭。
他最知道這位對待辦事不力之人的態度了,而這次的事關皇后,他恐怕更沒有好下場。
梁渙沒什麼表情的看他。
何縱心裡打鼓,但帝王的視線就那麼輕輕淡淡地落在他身上,透出的神情卻是不容置疑,他最後只能咬牙退了出去。
何縱離開之後,殿內恢復了安靜。
梁渙本以為自己會精神緊繃,但出乎意料、他這會兒非常冷靜。大概這樣的事在他腦海的預演中已經發生了無數回,所以他甚至還有餘裕思考,該找怎樣的理由才能把這件事「解釋」過去。
這大概很難。
阿姊太聰明了,聰明到她一旦產生懷疑,便再難找到其他敷衍搪塞的藉口,一旦敷衍不過去,反而會把情況變得更糟。
宮殿內的沉默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是盧皎月先一步開口,她緩著聲,慢道:「我以為……你把太子當做兄長。」
梁渙點頭應聲:「我確實將他視為兄長。」
就在盧皎月為這個回應微微滯住的時候,卻聽梁渙自然而然地開口接上,「太子、鄺王、皇長子、梁攸業,都是我的兄長。」
盧皎月一時語滯,她居然聽明白了梁渙的意思。
她說的兄長是互相關心照料的家人,而梁渙的兄長是完全字面意義上的血緣關係。那完全是一種冷冰冰的事實,甚至帶著某種負面的意味,就如……
梁渙接著,「這個位置,本就是能者居之。」
盧皎月張了張嘴,卻發現嗓子像堵住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