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主峰,夜晚的流雲峰在月色下清晰可見,明明兩峰近在咫尺,可是卻遠隔天涯。
比起飛到流雲峰,他更想飛到她身邊。
比起不甘和難過,東千風發現自己更想要的是重新接近她,得到她的回應。
他和路歸月的感情就像凡間那個王朝一樣,曾經燦爛輝煌,如今卻破爛不堪搖搖欲墜。
也像凡間的陸風一樣,東千風想做的不是挖出王朝腐朽的根基,而是在至暗時刻留下一枚星火,一粒種子。
東千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他希望這粒種子像陸加一樣,一樣能打破黑暗,重臨輝煌。
他將劍穗拿出來,削斷一縷長發一起裝好,然後偷偷埋在墨杏樹下。
沒了這劍穗中的頭髮,東千風再也不能隨心所欲地找到路歸月,偷入她的院子。
但是東千風知道,自己必須這麼做。
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被情義束縛了雙足。
那麼路歸月就是山間的風,是海里的水,是天上的明月,是比這一切還要自由的人。
為此,他昨夜站在墨杏樹下,一遍一遍對自己說:等等,再等等,不要急。
漫漫長夜,墨杏樹下的白衣謫仙悄悄藏起一片深情,站在離心上人最近的地方,卻強行把自己推回合適的遠處。
他站在她的對面,以一個師兄的口吻跟她問安,其實心底深處在問她:
日出會來嗎?
歸月……
日安?安什麼?他一大早過來,只是為了問安?
路歸月這麼想,也這麼問了:「就是為說這個?」
看著她覺得奇怪的表情,東千風有一刻巴不得這夜色再黑一點,或者他沒有修過道,目力不要這麼好。
這情形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他昨夜一番準備起了作用,因為有所準備,所以可以輕易地藏好自己的難過,只輕描淡寫中又略帶小心地開口。
「倒也不是,不會太久,可否坐下聊片刻?」
路歸月有些猶豫,東千風又說:「等它喝完我便離開。」
玄冥白虎哪還有不懂,當下就變成幼生狀態,身形偷偷縮小到同碗一般大,費盡巴拉地搭著碗慢慢添靈果汁。
別說路歸月沒注意到它的變化,即使發現了,只要它撒潑打滾堅持不變,再用濕漉漉的眼神看一眼路歸月,她也一定會投降。
見路歸月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東千風才不急不緩地落座在桌對面。
「也不是什麼別的事,只是我這十年去了一趟人間,通曉了人情,才意識到過去我或許有許多不足,令你失望,故而……」
東千風說得坦誠,語氣真摯。
清晨的寒氣中,他說話的時候嘴裡還冒出霧氣。
路歸月隔著一片霧氣看著他深邃的眼睛,裡面是坦坦蕩蕩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