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千里的黑水河貫穿整個鬼界,與凡間地府里的忘川河相連。
凡間幾乎所有新鬼修都是沿著這條河來到鬼界的,有些鬼甚至才剛死還帶著滿身生機。
正因如此,路歸月與東千風混在這裡才沒鬼發現。
這一片的鬼修大抵都被本能支配,只有最簡單的情緒,有的沉迷殺戮,有的醉心書畫。
路歸月與東千風解決了一堆障礙後,找到一處沒有鬼的地方。
河岸邊全是有花無葉的醉瞑花,大片大片的白色花朵中間,一根根細長的花蕊像觸角一樣吞吐著陰氣。
「你在生氣。」暫時安穩之後,路歸月也沒有顧忌地說。
她能看出東千風生氣,可是看不出為什麼。
清澈的眼睛看向東千風的時候,裡頭只有一片空白。
東千風也正要說這個問題:「歸月今年貴庚?」
這秋後算帳的情緒簡直不要太明顯。
如果不是路歸月也修了無情道,她一定不會相信這個人是無情道子。
什麼意思?她一個兩輩子加起來年過半百的人,現在是在被一個「小輩」質疑?
路歸月略帶不滿地嗆聲:「貴庚不好說,但以修為論,你當稱我一聲師姐。」
她不說還好,一說反而惹得東千風的怒氣更加明顯。
「別胡鬧!」
眉頭低沉,眼神嚴肅,鼻翼微張,周身的低氣壓壓得腳邊的醉瞑都合攏了花瓣。
這種像猛獸蟄伏般的低吼,也讓路歸月感受到確實的壓力。
快速轉動的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
她想起來了。
「路歸月,別再胡鬧了!」
就在剛剛,她和夢魘里的女人打賭的時候,他也是這麼說的。
「你是因為我賭命在生氣?」
路歸月還停留在解出謎題的成就感里,微挑的眼角都是期待。
難得她有一次覺悟這麼高,東千風滿腔心思終於找到合適的時機疏泄一點。
「是。」他字字清晰地問:「為何你總是這樣毫不猶豫?是我不值得信任?」
「還是說……」東千風聲門處哽了太多的話,好不容易才找到後半句:「我們所有人都是外人?」
東千風眼裡各種情緒交替閃爍,路歸月分辨不清全部,但她在其中看到一絲受傷。
他的話也由憤怒轉為傷心:
「如果擋在身前不是你要的……」
「歸月你告訴我,該怎麼做?」
複雜深沉的情感直白地鋪展在她眼前,路歸月猝不及防直面這一切,臉上只有錯愕。
沒由來地,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刺痛。
這個問題其實不是她第一次遇到,那時候她還沒入道,玉青琅也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你沒有留戀,所以什麼都敢割捨。」她是這麼說的。
但是今日的路歸月不是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