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幕下到處都是鋒利的紅線,路歸月仰頭,一堆木屑划過臉龐。
她在下墜的瞬間看著東千風如曇花一現,只留給她一個深情的笑,便碎成木頭渣。
如果最後死的還是你,那我做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東千風,你憑什麼干涉我的決定?
一股無法抑制的疼痛牢牢綁縛住路歸月。
萬箭穿心也抵不過這一幕給她的痛。
怎麼會這麼痛?
東千風,我好疼啊……
千風,回來……
沒入翻滾的黑色泥土之前,路歸月依舊沒有等到那個身影。
神樹外的,空中的,地上的,隨處可見的傀儡線在這時都被牢牢凍結。
東千風的殘肢還掛在空中,落下的木屑全都被黑土吞噬。
浮提表面看著無事,內里也如這些紅線一樣,被來自路歸月心臟的寒氣凍得結結實實。
「呵呵,終究是我快一步,被凍住又如何,你們也沒有殺我的機會了。」
浮提見到兩人的下場,暢快地笑了起來,再過不久,他就是這裡唯一活著的人了。
「你確實有本事,但也只能送你的愛人去死了。」
「現在你們一個死在天上,一個死在地里,連亡命鴛鴦都不能做,莫非這就是你所求的?」
「哈哈哈哈……」
浮提正等著體內的寒氣消失,而祭台里的路歸月還留著一口氣。
落入土裡的碎片多數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小小的一片直直扎進路歸月的心口。
她手裡還捏著金珠,眼神一片空洞,鼻頭唇角全是化不開的哀傷。
最後一口氣吐出去之前,心頭的疼痛阻止了她。
這點疼痛相比她身上的傷實在微乎其微,但路歸月無法忽視。
土裡除了窒息就是黑暗,她在其中浮浮沉沉,對體內的傷格外敏感,因此很快便找到了疼痛的來源。
是一枚小小的木屑。
這裡哪兒來的木屑,當然是東千風的。
它不偏不倚地扎在她的心頭,在透明的心上格外明顯。
她回想起東千風變成傀儡之前的最後一句話,那時的他笑得像全天下最幸福的人,指著自己的心臟對她極盡溫柔。他說:
「不論我變成什麼樣,它都只屬於你。」
濃烈的不舍充斥著路歸月的心臟。
她還有想親口對他說出回答:
「你許我真心,我也願意還你一世真情。」
路歸月心痛難當,不知哪裡又生出力氣,艱難地頂著土地的阻力,衝破一切束縛,將手放到胸口,吸出那枚碎片。
碎片、金珠還有她的血液混雜在一起,被她緊緊捏在拳頭裡,抵在她唇上。
她在一片黑暗中親吻著自己的拳頭,仿佛這個吻穿過手指,到達掌心,吻在了她愛人的唇上。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也算以這種方式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