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琰挺不自然地也跟著回了一句,“叔叔,您忙,那我們先走了。”能從他嘴裡蹦住這句不長不短的話來,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說完踢了周知景一腳,周知景連忙道,“那叔叔您忙,我們先走了。”然後兩個人從病房走了出去。
譚運輝對譚欣說,“你同學人還不錯。”說完去接熱水,放在檯面上等溫度降下來,又拿了顆蘋果要削。
“爸爸,我有話要說。”
譚運輝遲鈍地放下蘋果,聽話地坐到椅子上。
“您和她離婚吧。”
譚運輝半晌才苦澀地開口,“好。”
“她出軌了,不止一次。更重要的是,她對我們沒有感情了。”
病房裡長時間地陷入沉默。
“欣欣,你是不是覺得爸爸特沒用,這麼想法設法地留住一個女人,結果什麼都沒留下。她出軌了,我不怪她,真的,我從來沒覺得自己能配得上她,她那麼漂亮,那麼有才華,如果當初她沒有使小性子嫁給我,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跟她這樣的人在一起。”
“這些年,我變得更有錢了,但本質上還是自卑的,她瞧不上我,我自己也知道,我對她太小心翼翼了,我總是這怕那怕,怕她在這個家裡過的不順心,又怕她因為我的緣故不肯好好地待你,所以老爸對你,是有愧的,如果我選擇了一個可以過日子的,知冷知熱的,也許你作為我們的女兒就會快樂一點。”
“其實這些日子我也想過了,我本來是打算等你高考結束之後再跟她提離婚的,我自認為沒有任何對她不起的地方,畢竟結婚是兩個人的事,當初我也沒逼著她硬要跟我結婚。”
“隔壁躺著的那孩子,是無辜的,我知道他是誰的兒子,上一輩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下一輩來,等人醒了,我會跟那孩子談談,至於你媽媽和她的——她的朋友,我暫時沒有辦法面對,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動手。”
譚欣望著譚運輝那張臉,突然覺得她的爸爸一下子就老了,頭上零零星星的白髮是那麼地扎眼,那雙眼睛寫滿了疲憊,眼角的皺紋變得更明顯了,比起同齡人,他更加的蒼老,明明現在生活條件越來越好,他的事業也越來越成功,可是為什麼他變得越來越累了?
小時候的爸爸偷偷帶著她在夜市上吃炸串的日子,都比現在快活。
人有了錢,好像什麼都可以買到,但好像又不是什麼都可以用錢買到的。
人沒錢的時候,會為了錢而發愁;而人一旦有了錢,情感方面的缺失好像一下子變得更加的突兀了。
父女兩個頭一次你看著我我看著,誰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了。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