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幾乎和夏景明在同一時間,看到了站在洗手台盆前用冷水澆臉的譚柏臣。
譚柏臣的面頰耳朵都沾了水,濃重的紅仍舊褪不下去。他又一次喝得大醉,又一次罔顧夏眠的叮囑。
夏眠抿唇嘆了口氣,剛剛提起腳後跟。
走在前頭的夏景明要快他一步。
就像偷偷拿走他的球鞋一樣,夏景明擅自走近他的男友。
夏景明的步伐毫不遲疑,夏眠反倒愣了幾愣。
他竟不知道這兩人認識彼此。
譚柏臣從大學入學開始追他,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雲京美術學院與雲京科技大學的聯合軍訓。
夏景明是美院服裝設計系的大一新生,他的直系學弟,只在他的隻言片語中知道譚柏辰的存在。
夏眠一抬眸,頓覺如墜冰窟。
他看到夏景明紅唇翕動,與譚柏臣耳語,兩人至少是熟識的關係。
譚柏臣渙散的眸子恢復一絲焦距,喃喃:「眠眠總是這樣,我都不知道,我算不算他的男朋友……」
醉酒後的大男生,竟流露出一絲孩子般的脆弱。
他的聲音不加遮掩,門外的夏眠也聽得一清二楚。
「我追了他一年,處了半年的對象,他不讓睡,不讓親,連摸都不讓……」
譚柏臣還在滔滔不絕地吐苦水。
夏眠的心緒被攪得煩悶不已。
他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向譚柏臣解釋,他的拖延與含糊其辭固然有錯,可現在的譚柏臣……
幾句話的時間,譚柏臣和夏景明之間的距離已然所剩無幾。
夏眠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不知不覺間也染上渾濁的紅。
他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現在的心情。
從小到大那種反覆體會到又被反覆壓制的委屈,仿佛早已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剝離不出去,也傾瀉不出去。
譚柏臣倒是對著夏景明,先將自己的委屈傾吐了個乾淨。
夏景明柔聲安慰:「柏臣,別難過。」
言罷,有一剎那時間靜止,聲音消弭。
夏景明在譚柏臣頰上一吻。
譚柏臣不敢置信撐大眼睛,過了半晌才退後一步,怒吼出聲:「夏景明!臥槽你有病吧……」
夏景明撅了撅嘴,滿臉無辜:「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譚柏臣幾分驚慌舔了舔唇,莫名焦渴的喉嚨滾了幾滾,說話的語速極快,越發顯得慌張:「你覺得我喝醉了就會把你當成眠眠嗎?要不是他說你是他弟弟,我壓根就不會信。你和他長得……一點,一點都不像。」
譚柏臣雙眼迷濛飄忽,漸漸失去了焦距。
原本指著夏景明鼻尖的手指,也慢慢偏移到了無人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