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死?」
話音一出口,董葉軒愣怔了。雖嗓音夾雜著嘶啞,卻如空谷幽蘭,清澈動聽,不同於成年人的低沉渾厚,富有磁性。
董葉軒敢肯定這聲音並不屬於他。
他動了動那條鏽跡斑斑的鎖鏈,牽動鎖鏈傳來的叮噹聲響徹整個,怪瘮人的。手銬腳鏈延伸到背靠的牆,將他緊緊拴在一小塊地方,桎梏了他的活動範圍,僅夠伸個大懶腰。
喉間腥甜的鐵鏽味令他回過神來,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胸口,本該被破開一個窟窿的位置如今平坦如初,受鮮血染紅的衣裳也換成了有些扎人的劣質衣料。
他的這具身體身形很小,年齡約莫十一二歲,瘦骨如柴,滿身淤青,結的痂還沒掉下來又被新的傷口給覆蓋,衣服灰撲撲的,破了洞的口子還在往裡灌風,看著像個乞兒。
四周漆黑一片,董葉軒心口壓抑煩悶,後腦一抽一抽的疼。
被魔族全軍圍剿,一個人孤立無援的絕望索繞在心,死前種種仿佛近在眼前卻又恍若不過是黃粱一夢,如夢似幻。
這最後一仗,終是敗了。
被背叛的憤怒與不甘糾纏在一起,堵得人心悶。
董葉軒眼神變得凌厲,既然他重活了一回,那必要屠盡仇人血,再登巔峰。
耳邊時不時傳來幾聲抽噎,董葉軒看過去,旁邊不遠處的一個孩子不時用髒兮兮的衣袖偷偷抹淚。
他收起眼中的神色,往旁邊挪了挪,擠出一個笑,柔聲詢問:「小傢伙,這是哪兒?」
本是埋頭抽泣的孩子被嚇了一跳,盯著董葉軒,滿臉淚痕的孩子眼神中充斥著恐懼:「哇!」的一聲,哭得更凶了。
罪魁禍首的某人摸了摸自己鼻尖,默默移開了視線。
點點微光照亮空氣中的塵埃,瞳孔逐漸聚焦,他這才看清遠些的景象。
縮在角落的孩子看著比他還慘,幾個綁縛著繩索的孩子縮在角落中瑟瑟發抖。他們粗布麻衣遮蓋不到的肌膚纏滿了青青紫紫,或是拳打腳踢,或是被鞭撻出來的傷痕印刻在原本細嫩的肌膚上,找不到一塊好肉,顯得尤為可怖。
這是一座不大的地窟,視線開闊,無障礙物。
狹小的空間關押著八名孩童,築土為牆,掘成的地穴,洞頂很高。
牆上地板或多或少沾著已經乾涸的血液,西南方關著一扇鐵牢門,門低窗小,隱約能聽到外面傳來的談話。董葉軒往窗戶底下靠了靠,試圖聽得更清楚。
「那小子老實了?」
「剛挨了頓鞭子,就算想哭也得給我憋回去。」
「給我盯緊,再給我逃了,饒不了你!」
「是是是,張管事慢走。」
聽罷,董葉軒稚嫩的臉上掛了滿臉黑線,他竟是遭了人販子!
想到這一點,董葉軒眼光陡然一沉,他轉動了一下自己纖細的手腕,裡面毫無靈力波動。
多年,他已然忘卻身為凡人是什麼感覺。雖說可用神魂壓制,但他如今身體虛弱,恐怕支撐不到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