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時,他的聲音有些急促、沙啞,仿佛還帶著細微的滯塞,語氣卻是自然而親近的,似乎還帶著幾分隱秘的期待。
這個開場白顯然令包括段天凜在內的四個人都十分驚訝。
段天凜將手中的煙掐滅,抬眼凝視江承嶼,「你認識我?」
江承嶼聞言,眼中的光彩微微一黯,鴉羽般的睫毛垂下去,輕輕顫了顫,很快又抬起來,眼底已經恢復了之前的光彩,凝視著他,「我是江承嶼。」
江承嶼這個名字,段天凜當然是聽過的。但他所知的,只有對方的黑料以及在圈子裡的那些八卦。
身為富二代,不繼承家業而是跑去做明星,頗有些不務正業的意思,圈子裡提起來都是嘲諷鄙夷的多。加上他這個人半點都不低調,入行之後也狂的很,從不掩飾自己的身份及因此獲得的特權,行事作風又有些出格,所以網絡上黑比粉還多,事業也不見得有多大發展。
前不久江家破產,留下巨額負債,江承嶼一夜之間幾乎失去了一切,孤立無援,就連未婚妻的家族都拒絕伸出援手,轉投他人懷抱,已經成為坊間笑談。
段天凜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見到這個人,更沒想到對方似乎還認識自己,而且……
「學長可能已經不記得我了吧?」像是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江承嶼眼底閃過一抹傷感,微笑起來,「我也是弗萊斯頓的學生。」
這一回段天凜是真的驚訝了。
他對外公布的學歷是MIT碩士畢業,至於青少年時代求學於弗萊斯頓外國語學校的經歷,只有真正的熟人才會知道。能說出這番話,要麼就是江承嶼的確曾就讀於弗萊斯頓,要麼就是自己的熟人派來的。
可在這個時候,誰會這麼無聊?
腦海里閃過幾個猜測,段天凜的脊背微不可見地挺直了。
對面,江承嶼微微側頭,似乎是在回憶,片刻後才道,「我比學長低兩屆,入學時你已經是風雲人物了,里到處都是你的傳說。」他說到這裡,微笑起來,「老實說,一開始挺不服氣的呢。後來,學長帶著人跟對面十七中幹了一架……」
「咳……」段天凜清了清嗓子,打斷了他的話,頗為不自在的抬手摸了摸鼻子。
時隔多年,少年時代的魯莽與衝動已經成了他自己都不會回想的黑歷史,突然被提起來,莫名有種羞恥感,尤其是這房間裡還有其他人。
江承嶼也回過神來,臉上的歉意一閃而逝,卻沒有轉開話題,「學長或許不知道,這次事件的起因其實是我。從那天起,我就真的對你服氣了。可惜你不缺跟班,連認識的機會都沒有。後來……」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襯衣配牛仔褲,簡單清爽,文質彬彬,身上縈繞著一股溫柔又憂鬱的氣質,像少年時代最受歡迎的校園王子。
此時眼神卻明亮起來,露出幾分發自內心的歡喜,似乎因為回憶里的景象而愉快,「後來我就總是去看學長打球,參加學長參加的活動,足球,籃球,滑冰,賽車,游泳……只要看到學長,就很高興。」
「可惜學長很快就畢業了。」江承嶼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那天晚上在金燕,我一直想找機會跟學長說話來著,卻總是被人打斷。」
這下段天凜再無懷疑。
正式的謝師宴是畢業後在華庭辦的,全班集體宴請所有師長。金燕是他們自己組織的聚會,只邀請了親近熟悉的人。江承嶼就算再能打聽,也不可能打聽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