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比生病受傷,更可怕的消息。他的伊甸園緩緩地對他關上了門。
梁舒當慣了一國一哥,獨自扛起一切,第一次有如此軟弱的情緒。
他突然想給個人打電話,隨便聊聊也好。對方也是個大忙人,梁舒本來不抱希望。想不到鈴響一聲就接聽了。
梁舒沉默了一會,有點後悔,他們之間關係也沒這麼熟,打什麼電話。「沒什麼事,我打錯了。」
「打錯就打錯,聊聊唄。」鍾鈺縮小了比賽直播界面。
「你說,你要是有一天,見到雪就害怕了,要怎麼辦?」梁舒道。
「能怎麼辦?我怕過,沒什麼大不了的。」鍾鈺語調輕鬆。
「你一個單板運動員怕雪?」
「怕雪算什麼?我原先剛看到雪道腿就軟了。我十三歲的時候,為了練新動作從十米高空摔下來。全身碎得很均勻,失去意識半個小時,索性被救回一條命,在床上躺了兩個月。」
「不覺得丟人嗎?你那時候已經被紅牛簽約了,潛力新星。」
「丟什麼人?潛力新星也是人。都是正常的心理波動。」
「然後呢?」梁舒緊繃的背放鬆了些許。
「然後我一年沒上雪道,家裡的雪板雪鏡都收起來了。冰和雪都一樣吧,玩高山速降的雪道,用水澆得和冰面也差不多。」鍾鈺裝作不經意地提及。
「你在看比賽?」梁舒肯定地問道。
「對。」鍾鈺沒想著瞞,「我不說什麼放鬆心態,忘掉剛才事情的鬼話。才十幾分鐘,怎麼可能忘得掉?」
「你不覺得丟人?一個花滑運動員怕摔跤?」梁舒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
「人都會怕摔跤,有什麼好丟人的。但是你在冰上不會摔。因為冰場愛你,正如雪道愛我。我終於鼓足勇氣滑了一趟之後,我就有信心上大跳台了。我發現雪道還愛我,更重要的是我愛雪道。」
鍾鈺頓了頓鄭重地說「梁舒,冰面還愛你,只要你不去抗拒它。」
梁舒渾身一震。他想到了前世第一次上冰,當冰刀接觸到冰面,他穩穩地站住。他恨不得天天泡在冰場上,甚至想學愛斯基摩人建一個冰屋,睡在冰面上。在這個晶瑩剔透的國度里,他比陸地上更自由。
「我每天上了大跳台,跟跳樓沒什麼兩樣。但是我對自己的技術有自信,那樣的高度我來滑就不會是跳樓,不會出事。梁舒,你也有這樣的自信吧。冰面是你的主場,你不會讓自己在這裡摔跤的。集中注意力,這裡就是你的絕對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