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慎珣拿起周清昨晚剛改好的最新開頭看起來,昨晚在飛機上他已經看完了周清發過來的故事簡綱,但對創作者來說,最難的其實一直都是怎麼講故事。
他看完之後,轉頭看向周清:「你看過李青拍的《十七年》嗎?」
周清點點頭。
許慎珣撐著臉:「他是一個很風格化的導演,用十年後警察的視角來開頭很好,方便勾起來觀眾的探究欲望,但是對他來說有點太普通了。」
「我看了你後面的劇情,放得非常重,重點甚至不在解密上,看到一半就知道老人的孫女當年是怎麼死的了,那我覺得甚至可以再提前一點就給出更多暗示。」許慎珣拿筆圈出周清寫的場景:「狐仙求財,買通了當地的醫生,讓患病的孩子父母無法在醫院得到醫治。化工廠的老闆早已卷錢走人,被打點好的高層為免追責裝聾作啞,任由民間這股瘋狂的信仰越來越壯大,治病要麼「獻財」要麼「割肉放血入藥」,為的就是讓你只能選前面的,但對於有基礎病靠種地為生的老人來說,想救相依為命的孫女,又只有後面這一種方法。誰知道割了肉放了血,吃下了藥,人本來是輕症卻一命嗚呼了。」
「女孩變成的厲鬼靠吃活人停留在這個世界上,被爺爺養著,把鎮子上的人吃完之後,爺爺就開始引誘外面的人給她吃。」許慎珣的筆尖頓住:「試試開頭就蒙太奇呢?警察去鎮子上看到的景象跟當年狐仙遊街的景象寫在一起,街上的盛景、在廚房咬著髒毛巾放血的爺爺和躺在床上垂死的女孩出現在一分鐘裡?在真相揭示之前這個割肉的鏡頭可以反覆出現,模糊一點不要看出來是誰,要讓觀眾覺得不舒服又完全無法走神,就像不知道壓在脖子上的劍刃什麼時候會切進去。」
他剝繭抽絲講給周清:「不僅是開頭,前一半的敘事你都可以用這種方法來寫,觀眾和你有信息差,這種將真相插進探案過程的手法對恐怖片來說非常適用,我在拍《失魂》的時候跟劉傑導演學的,他那個人表面看著整天笑呵呵的,實際上陰濕的很。」
周清多日來的堵塞消失不見,他感到醍醐灌頂,甚至恨不得現在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把第十八版大綱改出來。
「你怎麼這麼快就能切中重點?」他問。
許慎珣露出了近日來最真情實感的笑容,他說:「所有要拍的本子都是我親手挑的,我一直都有在認真工作的,周清。」
周清點頭:「我知道,但是沒有做編劇之前沒辦法直接感受到你的這種敏銳,真是了不起。」
被誇獎了的許影帝挺起胸膛,頂著一張洗完澡清水出芙蓉(或者上了底妝)的漂亮臉蛋,開始試圖把自己學到的恐怖片拍攝手法都傳給周清,什麼那個場景要用腸子類似的場景不一樣要用腦漿,周清聽得渾身發麻,到最後忍不住打斷他說自己只要寫個大致場景,布置現場那是道具師的活,不歸他管,許慎珣這才惺惺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