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梁遠在鄉下遇見了許多小夥伴,小孩學壞容易,等梁昶文高考完飛速衝到鄉下抓人的時候,就發現他的弟弟已經學會跟著村裡的小孩在泥堆里烤紅薯抓泥鰍了,甚至於偶爾還會趁鄰居不在的時候爬牆偷個瓜什麼的。
被接回城裡的時候梁遠還不太高興,因為這意味著他又要生活在他哥的高壓之下了——直到後來遇見了程旭和謝之靖,生活慢慢地才開始有樂趣起來。
——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讓他忽略梁昶文問的那個難堪的問題。
梁昶文把他反鎖回自己的屋子裡,讓他反省反省。他看上去像是控制住不讓自己動手揍人似的,梁遠知道他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被程旭摟著的樣子生氣,於是一聲不吭地照做了。
一直以來搞早戀天天心驚膽戰怕被發現,真的到了這一天,梁遠反而有種“終於來了”的複雜情緒。疲憊和後悔確實有,但是要說的話,還有一種靴子終於落地了的詭異安心感。
梁遠坐在窗戶前告訴自己冷靜下來,想一想現在應該怎麼辦。門突然咔嚓一聲開了,他轉過頭,就看見他哥陰沉著臉進來把一疊紙摔在他面前。
“這是什麼?”梁遠小聲問。
梁昶文居高臨下地對他說:“我明天會問你,你要是答不出來的話……”
他話只說一半,留足讓人想像的,形成足夠的威懾。
梁遠被鎖在屋裡,翻了翻那堆顯然是剛列印出來的紙,發現上面盡數是一些同性戀傳播疾病濫交之類的統計數據,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直接扔在了一邊。
一種說不出的沮喪感包圍了他。
他突然很想程旭。
然而手機被沒收了,梁遠十分確定明天他哥不會讓他出去見人的。他躺在床上,一邊想著怎麼辦,一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中他突然聽見一些些微的動靜,從睡夢中驚醒之後,就看到有個黑糊糊的影子趴在他的窗戶上。
梁遠嚇了一大跳,那個影子動了動,又輕輕地敲了敲玻璃。
他心臟提到嗓子眼,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發現他的男朋友正趴在窗台上,用手指了指示意他開窗。
梁遠把他拉進來,害怕被梁昶文發現的恐懼和見到人的驚喜交織在一起,他把聲音壓得極低,語速卻很快:“你怎麼來了?”
“我給你發消息你不回。”程旭說:“我就猜到你應該是被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