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後悔嗎?”謝之靖問:“你經常做這種事吧。”
梁遠因為醫生清理傷口的動作疼的臉上發白,聞言扭過頭去,像是強忍著傷心那樣,嘴上仍然固執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總歸我做了我能做的,就像我爸說的那樣,做決定總要承擔風險的。”
謝之靖挑起眉毛,只覺得他在嘴硬:“你的意思是下次遇到這種事還是要照舊?”他諷刺道:“路過的多數人都沒有你這樣的境界呢。”
梁遠咬著牙忍痛,聽著這句話還是沒忍住生起氣來:“我為什麼要管其他的人?他們做什麼都有他們自己的理由,我只要做我能做的就行了。”
他看著謝之靖,堅定地說:“再有下次我還是會去做的,總比當時走過去了,不管,然後以後午夜夢回後悔的好,有能力去救人為什麼不去救?十次中總至少有那麼一兩次,我是真的能幫得到人的。”
梁遠因為繃帶打結的動作嘶了一聲,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對謝之靖說:“而且如果我因為被騙一次就放棄了,那你當時被打的時候又該怎麼辦呢?”
荒謬,謝之靖的理智說,你沒有出現前的無數次欺凌我也扛下來了。
但是他在梁遠的眼睛裡看見表情空白了一瞬的自己。
那一晚梁遠拒絕了謝之靖的攙扶瘸著回家了,他像是真的因為謝之靖的冷嘲熱諷生氣了。但是無所謂,謝之靖看著他的背影,知道用不了兩天他又會忍不住靠過來的。
他以為自己從這件事中已經得到了“梁遠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這個結論,但是與此同時,那晚被揍的傷痕累累卻含著眼淚認真對他說教的梁遠卻不斷地出現在他夢中。
在一些夢中謝之靖不耐煩地走開了,在另一些夢中,他將那人按在了床上,然後堵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梁遠在他的夢中發出難耐的喘息,他睜著眼迷茫地看著自己的樣子讓謝之靖牙齒酸軟。渴望焚燒著他,在身體裡四處衝撞找不到出口,謝之靖以為那是食慾,他想要將這個笨蛋嚼碎了吞吃入腹,然而在夢中他卻本能的知道有另一種更加……的方式,能夠讓他被包裹在梁遠溫暖的懷抱中,能讓他被緊密地包裹著,被糾纏著融化在梁遠的身體裡面。
他開始習慣早起一會,去三四平米沒有窗戶的狹隘破舊的衛生間裡洗內褲。
謝之靖開始變化態度,他在梁遠面前扮演被他水滴石穿的努力打動的朋友。在梁遠對面撐著下巴看他寫作業的時候,十幾歲的謝之靖想的是哪裡能夠把他關起來永遠見不到人呢?摧垮他堅韌不屈的意志,扭曲他的人生,讓這人從裡到外只能為自己所有,到那個時候,梁遠還會像那個夜晚、像無數次在他夢裡那樣說“我不後悔”嗎?
梁遠擦了把汗,在他對面抬起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自然地拿起謝之靖的飲料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