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多的時候謝之靖發消息給他說自己臨時被學長拉住幫點忙,所以會稍微晚一些回家。梁遠回了一個好就放下了手機,抬頭往窗外望去,昨天的雨綿延著下到了今天的傍晚,這樣陰沉沉的天氣總是容易讓人心情不好。梁遠索性在食堂吃完飯後直接去了圖書館,開始看寫他的論文需要讀的那幾本書。他今晚挑的那本書開頭晦澀,一旦讀進去之後卻非常難以中斷,梁遠再抬起頭來看表時發現時間已經悄無聲息的過去了三四個小時,閉館音樂不久就響了起來,他收拾好書包,撐起傘走進夜幕中。
快走到家的時候雨又大了起來,梁遠的傘布發出不堪重負的噼里啪啦的聲音,他的褲腳被打濕了。他咒了一聲,壓低雨傘儘量將自己遮在下面,腳步加快了往前走。終於看到樓道的時候他情不自禁地鬆了一口氣,躲進屋檐下面將傘收起來,手腕卻突然被一個濕漉漉的手抓住了。
梁遠悚然一驚,用力把手往回抽的同時轉過頭去,他驚愕地睜大眼睛:“程旭?!”
這人穿著套一看就不是日常裝的衣服,應該是軍隊的日常T恤和褲子——他好像比一年前分手時又高了一些,也可能是肌肉線條較之前更加明顯帶來的錯覺。程旭留著寸頭,燈光下都能看出來黑了許多,這削弱了他漂亮五官帶來的那種侵略感,讓他更像一個硬朗的、成熟的俊美男人。
渾身濕透了,衣服在往下滴水。他的嘴唇蒼白,臉上卻泛著不正常的酡紅。
“你在這裡多久了?”梁遠不可思議地問:“不——不對,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軍隊是想出來就可以出來的嗎?”
程旭卻根本不理會他的話,只固執地抓著他的手腕,他咳嗽了兩聲,才說道:“我來,我來問問你。”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梁遠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任由他像個小孩那樣抓著自己的手腕不放手:“你要問我什麼?”
程旭的眼睛在燈光下呈現出比白日裡更深的純正的黑色,被他注視時宛如被人放在世界的中央。
“你後悔嗎?”程旭問他,梁遠感受到他抓著自己的手在發燙,明明浸過雨水,現在卻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溫度。
他長長的睫毛垂下來,緊緊地抓著梁遠問:“你當時也很難過的……對不對?”
梁遠順著他的話想起來那頻繁失眠的半年,輾轉反側,渾渾噩噩,以至於最後的考試失利。
他仰起頭平靜地說:“不,我只覺得解脫。”
胳膊有一種要被人握碎了的錯覺,梁遠忍下那股痛,不受影響般繼續道:“如你所見,我也有了新的生活,程旭,別再來了,你也可以當一個體面的前任的,這樣我們記住的都是彼此最好的時候的樣子。”
程旭發出一聲古怪的笑。
胳膊被人鬆開了,梁遠低頭看了眼上面青紫的印子,以為自己總算說服了眼前這個人。他抬起頭想要勸對方先去看醫生,結果迎面而來的卻是一個兇狠而炙熱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