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遠慢慢睜大眼睛。
謝之靖將手插在兜里:“媒體對這個項目關注度很高,大力推動這個項目上馬的那位想要將這個項目作為明年競選市長的政績——但是偏偏,就發生了管理不當造成賤賣國有資產的事。醜聞很快爆出來,主要負責人在工地畏罪自殺,想要當市長的那位也就沒戲了。”
“本來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謝之靖坐回竹椅上:“但是梁昶文不知道從哪裡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開始找人幫忙查這件事。”
真相近在眼前,梁遠猜到了後面可能發生的事,他的手一點點變得冰涼。
謝之靖看向他:“說實在的我當時知道這件事之後感覺很是苦惱,因為如果梁昶文出事了阿遠你一定會很傷心——”他湊近梁遠,近到能看到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但是沒有辦法,拿到證明清白無關的資料之後他還是不死心,走了下別的路子,不得不承認你哥是有些本事的,阿遠,所以我只能在他拿到那份關鍵性證據之前,先把他處理掉了。”
他享受著梁遠眼中霎時間洶湧泛起的情緒,兩人就像兩頭撕咬在一起的野獸一樣,在這一刻只想讓對方痛苦到匍匐在地上,所有的理智都被拋在腦後,因為受到了傷害所以就要報復回去,曾經交頸相纏互相依偎的愛意只會讓這坦白的時刻變得更加血腥——謝之靖微笑著說:“話說回來,要不是因為我跟你的關係,梁昶文應該也不會對這件和他無關的事咬的這麼緊,估計是怕唯一的弟弟被騙吧。你要回來的前一天,他還特地開車回B市老城區給你買了你小時候最喜歡的糕點,你真的有個好哥哥呢,阿遠。”
梁遠像頭野獸那樣暴起撲上來將謝之靖重重地按倒在地上。
倒下去的時候後背在茶几的稜角處狠狠地撞了一下,劇痛感立刻湧入神經,謝之靖沒有掙扎地任由梁遠死死地掐著他的脖子,感到臉頰上傳來溫熱的濕潤感,一片,然後又是一片。
謝之靖看著眼睛通紅的梁遠,說是不哭,但是眼淚源源不斷地從那雙他吻過無數遍的眼睛裡流了出來,像是滴不盡的血淚。
“我以為,我還在想最起碼你有什麼苦衷,”他斷斷續續、咬牙切齒地說,在生理反應的哽咽中顯得絕望的聲嘶力竭:“我以為是別人為了報復你——”
他的指甲按進了謝之靖脖頸的皮膚里,殷紅色的血汩汩地流出來,無聲無息地和滴落下來的淚水融在一起,交纏著沿著皮膚流下去。
謝之靖抬起手擦去他的愛人眼角新流出來的眼淚,窒息感和失血的疼痛帶來的感受是鮮活的,迎面而來的恨意是如此強烈,猶如小時候零下的冬天被喝醉的謝剛趕出家門罰站,每一道寒風都誓要從皮膚往下切割出幾厘米的血痕。
十年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真實的站在這裡,站在他的面前。
“沒有。”謝之靖溫柔地說,他躺在那,頭髮散亂,衣領在拉扯間變得歪歪扭扭,臉色因為失血而蒼白,形容狼狽,但是依然像一個合格的丈夫那樣伸手拭去伴侶眼角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