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過來的時候左眼正常地注視著梁遠,右眼卻是渙散的,瞳孔不聚焦。當初從爆炸案現場被隨後趕來的警察緊急運到醫院的時候,謝之靖的狀況非常之糟糕。儘管勉強救回來一條命,卻因為遭到飛起的汽車零部件重擊頭部導致了視神經壓迫引起的右眼失明。除此之外,他的全身都留下了難以祛除的燒傷疤痕。
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梁遠相較之而言受的傷就輕得多,沒幾天就能下床了。
梁遠看著他,冷淡地說:“不是說要拉著我一起死嗎?那時候的氣勢去哪了?”
謝之靖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尷尬來,他心平氣和地說:“當時我以為沒有第二天了嘛……而且能和你說真心話的機會也很難得。”
他仰起頭,看著吊在探視房間屋頂上的白熾燈,露出放鬆的神情:“不過這樣也蠻好的。”
梁遠看到他脖子上大片醜陋的鼓起的傷疤,喉結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最終卻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他垂下眼,拿出一份文件來,放在桌子上遞了過去:“我的律師說你已經同意了。”
謝之靖低頭看著那份離婚協議書:“不這樣說你也不會過來吧。”
“我一開始還在想,就算你不來。但是因為有配偶探視,每次聽到有人來找我,我都可以想著‘也許是你’,這樣起碼從牢房到探視的地方這一段路是滿懷期待的。”謝之靖嘆了口氣:“你還真是一點希望都不給我留。”
梁遠的臉上一點動容都沒有:“你簽不簽?”
謝之靖翻了翻那個文件,看了一會,抬起頭來:“你什麼都不要嗎?我被罰之後應該還是有一些財產的,我記得中間有一套離你的學校很近,就算你要和那個——”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住在一起,那是一套三室,也應該夠了。”
他溫和地說:“那是我用大學兼職做法律顧問的錢買的,很乾淨。雖然說遠遠不夠——但是就當做是給你的補償好了。”
“你不用在這套話。”梁遠平靜地說:“就算程旭天天在學校里肏我也不關你的事了。”
謝之靖低下頭,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過了一會,他才拿起那支筆來。梁遠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沒有疤痕的那一隻,他這才意識到從坐下來到現在謝之靖的右手一直沒怎麼動過,像是仍然在恢復期不能正常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