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並未回頭看他一眼,只是微微仰起頭,朝著遠空,輕輕嘆息一聲。
那一聲嘆息,卻像有千斤重,將畢方心頭構築起來的防禦壁壘,頃刻之間壓得粉碎。
撲通一聲,畢方跪下來,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湧出。
「我給過你機會,而且一次,又一次。」
書生模樣的國師,抬起手,手指勾住窗邊掛著的金色鳥籠,將其提在身前,
「你應當了解我的,我生平,最恨被欺騙,被背叛,可是,火球兒,我為了你,已經再三破例。」
「師父……」
畢方幾乎泣不成聲,渾身顫抖。
然而國師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連抽泣都無法做到,渾身如墜冰窟。
「不要再叫我師父了。」
書生修長的食指朝前一送,那金屬鳥籠便從他手中飛出去,落在畢方面前的地上,膨脹成一座涼亭大小。
金屬鳥籠的籠門,朝著畢方打開了。
當年,就是在這金屬籠中,國師救了畢方一命,馴化了這隻渾身野性的靈鳥。
他們以這金屬鳥籠為契,結下師徒之緣。
如今,國師要以這金屬鳥籠為終結,收回他們之間的師徒契約了。
畢方深吸一口氣,不再抽泣,臉上的畏懼神色也逐漸消散,仿佛步入了颱風眼中心,大難臨頭,他卻忽而變得平靜了。
他內心不再掙扎,沒有絲毫抗拒地,緩步邁入那鳥籠中。
金屬鳥籠合上,一道無形的結界,立即籠罩在他周身,將他死死困入其中。
仿佛有無盡的烈焰在灼燒他每一寸肌膚,好像有萬千的蠱蟲在啃噬他的心肺、骨髓。
只幾個呼吸的時間過去,畢方便已然站立不穩,現出火紋鳥的原形,蜷縮成一團。
他的一身修為是國師教導的,他爐火純青的陣法技術是國師傳授的,他的法器、法衣,他擁有的一切財富、地位,都是國師給的,甚至,他的命,都是國師救下來的。
要徹底解除師徒契約,這一切,他都應當還給師父。
畢方在痛苦中煎熬,顫抖,他用力閉上嘴,肉|體的巨痛讓他幾乎要昏厥,可是即將解脫的認知,卻讓他心中無來由地有些輕鬆。
然而這輕鬆,並未持續太久。
在模糊的視線中,畢方看到那一身白色書生衣袍的修士,緩步走到他面前,蹲下來,歪頭打量他。
「師……」
他想要開口喊一聲,聲音嘶啞得厲害,那稱呼卡在喉嚨里,最終沒能發出來。
國師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像平時一樣,平靜而沉穩,
「火球兒,你我師徒這麼多年,我以為,你很了解我的。
「你當真以為,自己可以就此解脫,無愧於心嗎?
「那七世怨童,當年從魔域腹地逃出去的那條密道的入口,是我告訴你的。
「你手中的[伯]字令牌,是我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