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西在記憶中扒拉一圈,想起很久之前發生過一件事,那次的蘇喬也像現在這樣說著許多話。
那時他們大學剛畢業,他臨時有事需要處理,因為非常緊急,他忘了聯繫蘇喬說一聲,等四天後忙完事情回去,看見蘇喬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神情憔悴不已,好看的眼中布滿血絲,右手緊緊握著手機,全身繃緊的模樣像一張被拉滿的弓,仿佛隨時會斷裂。
蘇喬問他為什麼不事先說清,怎麼能夠無聲無息失蹤一個星期,他找遍所有地方,聯繫所有可能認識衛西的人,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個所以然。
那次的蘇喬也說了很多話,不停質問他,極度疲倦高度緊張,像是處於崩潰邊緣。
那時和此時,都是同一個人。
但那次的蘇喬敏感脆弱,情緒激烈,像懸崖邊的紅色花朵,在風中搖來晃去,鮮艷中滿是濃烈的不安;
而如今的蘇喬,依然說著質問的話,表達自己的不滿和困惑,然而平靜無波,像一棵參天大樹,任憑風吹雨打,他自巋然不動。
從前的蘇喬和如今的蘇喬,都是蘇喬,可因為擁有不同的人生,所以對待事情的態度方式,也有著天壤之別。
衛西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重生,在他的人生觀中,既然已經重生,來都來了,再去追究那些已經沒有意義,他需要的是當下。
但眼下聽見蘇喬似熟悉又陌生的質問,回憶從前,想著從前和如今兩個很相似又很不同的蘇喬,衛西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過分了點……
蘇喬顯然沒心思等他想清楚,表達完自己的想法後去了洗手間。
不一會衛至承到了,帶了牛肉米粉給他們當早飯。
過了不久,醫生過來查房,表示蘇喬一切無礙,只有手腕腳腕上有勒傷,隨時可以出院,但衛西磕到了腦袋,要住上兩天,確認沒事之後再走。
衛至承跟醫生出去聊了幾句,回來後對侄子說:「一會有人過來帶你去做檢查,家裡的事我安排好了,請了一個人照顧你,晚上過來。」
衛西:「不用人照顧。」
衛至承:「你傷了腦袋,夜裡得有人在。」
他不管侄子同不同意,轉向蘇喬,「小蘇,我跟你去辦出院手續,再讓人送你回去,對了,你手機不見了吧,我帶你出去買個新的。」
已經麻煩人家很多,怎麼好意思繼續,蘇喬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可以處理。
衛至承笑道:「出院要繳費的,你身上有錢嗎?」
蘇喬這才想起來自己身無分文的事:「……沒有。」
衛至承:「所以,還是我帶你過去,交完錢買了手機補個卡,你再把錢還給我就行了,我也不充大款,有借有還,行不行?」
別人想得這麼周到,再要推拒就顯得矯情了:「謝謝衛大哥。」
衛至承叮囑了侄子幾句。
蘇喬沒再跟衛西說話,但離開前,他對衛西擺了擺手以示道別,對衛西的態度,和對別人沒有什麼兩樣。
好像剛剛才用長篇大論表達不滿的,並不是他本人。
如果放在別人身上,大概算是寬容和大度,但衛西知道,蘇喬會如此,其實是覺得無所謂,哪怕說話時也帶著些許憤怒,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他不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