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譚申身上的氣味多年來也沒什麼變化,一直是很淡的洗衣粉的香味。
譚申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自己洗自己的衣服的,即使洗衣液已經流行了很多年,他能用的,還是廉價的洗衣粉。
「人太多了,」譚申沉聲說,「有點危險,我們回去吧。」
「好。」顧方圓也分神看了一眼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讓他想到了危險的兩個字——「踩踏」。
他們試圖向反方向走,卻發現四面八方都是人,並沒有返程的人流。
「……回不去了。」顧方圓有些慌張。
「那就順著人群走,」譚申掰過了他的身體,讓他的後背抵在的他的胸口上,「別回頭,向前走,出了這段擁堵的地方就好了。」
他們終於快走出相對擁擠的巷子,不遠處已經能看到了巷子口,顧方圓鬆了口氣,正想回頭,卻發現自己的腰被提了起來,下一瞬,他被譚申抱到了道路邊建築物的一處窗台上——這座建築物所有窗台都做了防盜設計,唯獨這一處,或許是因為室內養著花、窗戶又很小,沒有做防盜,只是用鎖頭緊緊地從內里鎖住。
「站好。」譚申的聲音隨即響起。
窗台很小,只能夠他一個人勉強站著。
顧方圓的手扒在了窗戶的邊緣上,勉強維持住平衡,然後他有些驚恐地發現,巷子口也湧入了許多遊客,最前方緩慢前行的人群被迫停止腳步,後面的遊客卻不管不顧地繼續向前沖,有人發出了驚恐痛苦的聲音:「別擠了、別擠了、要出人命了。」
顧方圓的腳被人抓住了,下一瞬,譚申惡狠狠地開口:「他先上去的,你要把他拖下去麼?你要殺人麼?」
抓住顧方圓的手不知道是自願還是被迫,最後還是鬆開了。
譚申身上淡淡的氣味重新湧入了顧方圓的鼻尖,顧方圓整個人都趴在窗戶上,他瑟瑟發抖,卻很難轉過頭,再看譚申一眼。
他只知道譚申正在他的身邊,但他在窗台下,而他在窗台上。
顧方圓的眼淚已經要下來了,他說:「譚申,你上來,我下……」
「別做傻事,」譚申的手腕扶住了顧方圓的腳踝,「你要是下來了,上去的就不知道會是誰了,別動。」
顧方圓的眼角餘光看到很多人被擠在原地、一動不動,痛苦的哀嚎聲仿佛能穿透夜空。
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他突兀地意識到,他剛剛身處陷阱中,而現在,譚申托舉著他到了安全的地方,而把危險留給了自己。
「譚申——」
「我沒事,」譚申很鎮定,他甚至還笑著,「我在邊緣,在你身邊,你少說幾句話,保存體力,還不知道警察什麼時候過來紓解。」
「好。」
仿佛過了好幾個小時,但事實上,只過去了幾十分鐘。
擠在巷子口的人終於被疏散,糾纏的人群被警察和醫生救出。
顧方圓顫抖著身體,在警察的幫助下、從窗台上爬了下來,他一眼就看到正在一邊被醫生處理傷口的譚申。
譚申的嘴角一片淤青,腳上、腿上和後背上也有被踩踏、踢傷、推搡的傷口和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