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批玩家清零後,恐怖屋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山谷里的時間漸漸步入深秋。秋天最舒適的時候過去,秋高氣爽的晴天變為連綿不斷的雨天,氣溫漸漸降低,天空灰沉沉的,一股濕氣始終縈繞在大宅的木地板上久久不去。
瑪麗夫人命令男僕們將所有玩家用過的物品,包括床單,被套,枕套毛巾等全部收集起來,堆在後院裡一把火燒掉。
鍾明看著那些純棉的柔軟細膩布料在烈火中燃燒,有點肉痛,轉頭問李逸之:
「為什麼非要燒掉?洗洗還能用。」
李逸之將一件衣服丟進火堆里——鍾明認出那是死去的男大學生穿的那件衣服。有著大大黑色Logo的衛衣落入火中,很快被燒了個一乾二淨。
鍾明有些出神。
李逸之回頭道:「瑪麗夫人說這些東西上有玩家的「邪惡因子」,必須燒掉。」
鍾明默然,有點無語。瑪麗夫人是有自己的一套神學理論的。
熊熊大火在後院裡燃燒,帶走了些許濕氣。
在阿奇拿出那個叫「程程」的男生身前穿的衣服時,葉箐臉色變了變。鍾明讓阿奇先停一停,向葉箐問:
「葉箐,你——」
鍾明不知道該怎麼問,頓了頓,放軟了聲音:
「如果你想留作紀念,我可以去問問瑪麗夫人。」
葉箐有些怔然地看著那件衣服,嘴唇張合,良久以後,才道:
「算了。」
她看向鍾明,對他笑了笑:「人都死了,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燒了吧。」
鍾明聞言,點了點頭。阿奇抬手將那件衣服扔入火中。人死如燈滅,愛也好,恩怨也好,全部一筆勾銷。
李逸之看向葉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你就不恨那個男的嗎?」
葉箐聞言,怔了怔,看向他:「恨……倒也不是不恨。」她抿了抿唇,道:「但是人都死了。恨也沒用。」
李逸之看著她,又轉過視線,看了眼鍾明,從鼻腔里哼出一聲。
鍾明莫名從他的態度里感到一點冒犯。抬眼看向他,皺起眉:「怎麼了?」
李逸之掛上笑容:「沒什麼啊。」說罷,他伸出手摸了摸鐘明的頭髮:「我們小鍾真是個溫柔的寶貝。」
鍾明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一絲敷衍,對方好像是在真心實意地誇獎他,但其中又帶著些居高臨下的審視。
像是一隻在弱肉強食的叢林中長大的獵食者,看著被圈養的羔羊,覺得它們皮毛豐饒,又輕蔑它們的弱小。
鍾明仍由他揉亂自己的頭髮,看著李逸之,突然問: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李逸之手上的動作一頓,接著,臉上的笑容略微改變了意味:
「我?那他就不是死一次這麼簡單了。」他在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劃:「當然要先把他挫骨揚灰,再咒他永世不得超生。」
他顯然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與鍾明和葉箐這樣,在「象牙塔」與愛里長大的好孩子不同,他信奉叢林法則,並且對社會道德存在或多或少有些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