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最無法理解的一個問題。像鍾明這樣的人,是怎麼淪落到成為副本玩家的?
他這句話剛問出來。便見匡天佑的肩膀猛地顫抖了一下。
李逸之這次直接看了他一眼,果然見匡天佑臉色蒼白,嘴唇擰緊,雖然表情還勉強維持著鎮定,豆大的冷汗卻不住地往下流。
果然是因為這個蠢貨。
李逸之心中瞭然,對始終沉默著的鐘明柔聲道:「沒事,你不想說的話就算了——」
「……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鍾明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匡天佑一眼,他抬頭看向李逸之道:「簡單來說,我是為了獎金來的,跟其他的玩家並沒有什麼不同。」
聞言,李逸之眉頭猛跳,立刻低聲呵斥道:「亂說什麼胡話。」
他不認為鍾明是那種會為了財富連生命都不顧的人。
鍾明神色柔和,眉目中似乎有些悲傷,又似乎什麼都沒有,他搖了搖頭,輕聲道:「是真話。我們當時需要這筆錢來盤活爸爸媽媽的公司。」
李逸之聞言,微微一怔:「……爸爸媽媽?我記得你是孤兒。」
鍾明點了點頭:「我是被收養的。承蒙他們不嫌棄,大概也算半個兒子吧。」
李逸之腦筋極轉,立即明白了匡天佑的身份。他再次瞥向對方,發現匡天佑不知何時深深地低下了頭,表現得像是個罪孽深重的殉道者。李逸之微微眯起眼睛,雖然這位匡姓公子現在形容狼狽,但從穿的戴的也能看出來是個從小養尊處優,目高於頂的貨色。
想必這位是正經少爺。
李逸之不吝用最壞的惡意揣測這些有錢人。鍾明說自己是半個兒子,那另一半是什麼?正經公子的僕人?書童?童養媳?
李逸之越想越歪的心思被鍾明輕柔的聲音拉回現實:「大學畢業之後,我進入到爸爸媽媽的公司就職。等匡……少爺畢業後,我成為他的秘書。我知道爸爸媽媽辛苦培養我,想讓我和少爺互相扶持,能夠在他們過身之後將公司好好地做下去。」
鍾明說到這裡,頓了頓,終於看向了匡天佑,聲音低下去幾個度:「只是我沒想到,你會挪用公款去買期權,還用股份做牌桌上的賭注。」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匡天佑驟然抬起頭,像是被終於落下的鐮刀砍中脖頸,臉色驟然形同死人。
鍾明垂眼看著他。
那雙在匡天佑記憶中永遠溫柔如水的眼睛,現在只剩下冷漠的審視,比最薄的刀刃還要鋒利,將他精心維持的面具粉碎。
鍾明看著他,輕而緩地眨了眨眼睛,腦海中浮現出許多年之前,匡天佑第一次在他面前下跪的模樣。
匡氏位於CBD的辦公樓從外表來看可以符合每一個人對國際大企業的幻想。港城明媚的陽光自落地窗中射進來,將匡天佑臉上的狼狽照的一清二楚。
他那個永遠衣著光鮮,眼角眉梢風姿綽約的兄長像是個走投無路的普通男人般,在他面前下跪,雙手抓皺了他的西裝褲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