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皮包骨的大人小崽子都沒了人形,賑災的粥水越來越稀,一大碗米湯中撈不出半勺子米,接連餓死的人一個又一個,一具又一具的骸骨堆砌在鎮牆之外,每個人臉上都是麻木的表情,沒有痛哭沒有悲傷,或許死亡對他們來說才是解脫。
邢大伯回憶起曾經的慘狀,獨飲一口烈酒,心頭慌亂又沉悶。
年輕的漢子們未曾經歷過,並不懂邢大伯的憂愁悲傷,卻也沉默下來,無聲陪著他喝上了幾杯,邢南依舊滴酒不沾,一壺茶水,一杯一杯的喝著。
邢南:「先通知各家親戚多買些米糧存下,放在家裡隱秘一些的地方,是不是...咱們都先準備上。」喝完杯子裡的茶水他又給自己續上一杯,「叫家裡人跟通知到的親戚嘴巴牢固些,別傳出什麼風言風語搞得人心打亂。」
「三小子說的沒錯,有些不好打交道的親戚就別去說,這事沒個定論,咱們只是先準備上,一家子老老小小的,都得靠咱們撐起事來,你們心裡都得有數。」邢大伯非常嚴肅的說道,能想到這些的肯定不止他們,經歷過當年災禍的人不少,多多少少也會所感覺。
他們能力就這麼大,做不了聖人,只求能護住一家老小。
吃了飯漢子們便行動了起來,兄弟倆去紀家跟衛家說了存糧食的事,直說年情不好,怕莊家收成不行,多存些糧食安心,別的都沒提,兩家人一聽就明白了過來,這麼久沒下雨,多少有那麼點意思。
紀淨月的娘家兄弟倆讓紀大舅母私下去提了醒,這個階段,他們跑來跑去太過顯眼,李長安家就只有外嫁的芳姐兒,沒有別的親戚,趕著去跟妹夫妹妹說了完兩個漢子分頭上鎮子裡去買了糧食,一家鋪子只買一百斤,李長安跑了鎮子裡五家糧鋪,先拖了五百斤回家,嚴嚴實實的藏在了地窖里。
邢大伯跟吳亮則是趕著去了隔壁鎮子。
他們商量好的,不在同一個地方買太多,一是怕被有心之人看出來亂了人心,二是一個地方都叫他們買完了別的人就沒得買了。
連著跑了四五日,家裡陸陸續續買回來近三千斤糧食,加上家裡原本的存糧差不多快五千斤,這個數聽著多,可家裡人口多,吃的也多,五千斤糧食省著點吃也只夠個兩年。
小崽子們都給請了病假,拘在家中不許他們隨意外出,兄弟倆也不許邢阿娘再去看鋪子,父子三人輪軸轉,每日只開半天門,早早關了鋪子就回家。
每日回來都會買上幾十斤豬肉,邢阿娘幾人把買回來的豬肉都做成了臘肉,要真的是旱災,人都吃不飽,就別說家裡養的一院子牲畜了。
能看出門道的可不止他們,到了五月下旬,糧鋪里的米糧全都漲了價,十三文一斤的糙米現在二十文一斤,小麥麵粉全都在往上漲,一天一個價,還不一定能買到,糧鋪每日限量只賣一百斤,賣完就關門。
到了六月中旬,還是一滴雨都沒下,大溪原本最深近四米的水,現在也只有淺淺的一層,村民們天天挑水灌溉莊稼也沒見好,大半的秧苗都被曬死,餘下的小半剛結出來的谷穗一捏一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