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偃渾身一僵,不知道怎麼回答。
總不能說他是從一百年後穿過來的,那還是個遊戲世界。
眼睛一轉,他故意擺出陰森臉,壓低聲音說:「我要是說,我其實是死在你劍下的厲鬼之一,做夢都在復盤殺死我的一劍,對你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反覆鑽研過,你信嗎?」
這也不算是假話,他確實在遊戲裡被聞師舟殺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從一開始的初見殺,連聞師舟的臉都沒看清,就被一劍封喉,到後來苦戰七日,熬到聞師舟暴走開大,萬劍穿心而死,倘若姜偃也能怨氣化形,驚天劍上終日不散的百鬼怨氣,估計連他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只是這話怎麼聽都跟鬧著玩一樣,換誰誰都不信。
見聞師舟盯著他不說話,姜偃剛想說句「開玩笑的」應付過去,就見落拓的劍修露出一抹複雜至極的笑。
「我信。」他道。
「啊?」
自見面以來一直對姜偃十分戒備的男人,第一次柔和下了目光:「我信你是死於我劍下的惡鬼轉世,憎我恨我,日思夜想的琢磨我殺你的劍,只為來日輪迴,再到我身邊,好報我害死你的仇。」
這種分明就是死仇的關係,由他說來卻帶著種奇怪的意味。
絕不會有人在提起仇人的時候還能笑得出來的。
可聞師舟卻連眼角都漾著輕和的笑意。
姜偃越想越覺得他怪怪的,那語氣不像是在說一個普通的被他殺死的仇人,哪有知道有人要找他尋仇,還笑得這麼開心的?聽著,倒像是在說一個前塵過往牽扯極深的舊友。
大概是他的表情被誤會了,對方拇指捻了捻他的衣角,發出細微的摩擦布料的聲音,「你能來找我,我......很歡喜。」
他頓了頓,道:「哪怕,你是來殺我的。」
姜偃心裡咯噔一聲,默默抽回自己的衣角,「你可能誤會了什麼,我那麼說其實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啊!」
「那你是怎麼知道驚天劍劍法的?」
「我......」
姜偃噎住了。
他感覺頭有點大,只能訥訥說:「我不是來殺你的,也沒有仇要報。」
聽他這麼說,對方唇邊泛起苦澀,連頭髮絲都傳遞出沒精打采的味道,好像只可憐巴巴的大黑狗,姜偃說不對他,就是要拋棄他一樣。
好傢夥,聞師舟不會有什麼特殊嗜好吧?怎麼有人會喜歡別人恨他?
他是真把他認成了別人?一個不知道幾百年前被聞師舟殺死的人?
姜偃想到了一個人。
他當初為聞師舟斂骨時,找到的那個聞師舟最想回去的地方,還有另一座墓。
經過了數百年的風吹雨打,那墓早都爛得不成樣子,碑上的字跡也模糊不清。不過能被聞師舟當成是家的地方,埋著的另一個人,可能是父母,或是兄弟姐妹之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