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或可一試。
正堂上,眾人齊齊屏住呼吸。
姜偃在沼澤前駐足片刻,終於動了。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就這樣若無其事地邁了進去。
滋滋——
一隻腳才放進去,平靜的沼澤就像進了水的油鍋滋滋作響,聽得人頭皮發緊。
整個沼澤都因為新鮮血肉的進入沸騰了。
姜偃臉上血色迅速退了個一乾二淨,只剩下一片慘白。
他把牙咬得死死的,哪怕腿上傳來一陣鑽心蝕骨的痛,他也一聲都沒出,連身體本能的顫抖都克制在了衣服下。
聶如稷給他「直播」,不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現在有多狼狽嗎?想看他痛哭流涕跪求他救他?他偏不讓他如願。
姜偃彎起眼睛,笑得更開心了。
嘴裡哼著歡快的小調,腳步從一開始的遲緩艱難,到後來近乎淌著泥濘的沼澤奮力奔跑起來。
那雙眼睛裡的炙熱隨著加快的步履,漸漸化為令旁觀者為之心驚的狂喜。此時此刻,他的狂熱遠超世間一切朝聖者,仿佛整個世界對他來說只剩下盡頭存放著的那隻眼睛。
他不是要去取出信物的普通修道者,而是滿懷激動,歡喜地去見心上人的愛慕者。
為此就算雙腿腐蝕成白骨,他也甘之如飴。
正堂上,原本斜靠著扶手的畫姬不知道什麼時候坐直了身體,那份寫意從容之色也變作認真凝重。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那人仿若欣喜赴死的模樣,心中不由一震。
白蘞站起來,喃喃道:「我從未見大師兄這種模樣,他果然,是魔修啊......」
極盡欲望與歡愉,為追逐所求之物獻出一切乃至赴死,亦為我心所向,此為魔道。
第四十一章
原本穩如泰山的聶如稷不知道什麼時候支起身。
看著秘境之中步履維艱,卻面容坦蕩,不見一絲怯意的青年,仿佛遇到了難解之事一般,滿眼困惑。
在他的印象里,姜偃一直是當初那個有些嬌氣,吃不了苦,怕疼也怕累的少年。
聶如稷從小就被家族寄予厚望,身邊的人對他要求嚴格,他為了突破瓶頸,更是頻頻將自己置入危險之地。身邊所見修道之人,無不潛心刻苦,幾乎捨棄全部為人的欲求,以接近太上忘情的狀態。
只有姜偃不同。
他起初按照聶家教導自己那般教導他,將宗門功法丟給他,隔幾日再來檢查時,若還不會,就丟進妖獸群中,瀕死之刻逼一逼自然就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