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向來如此,待誰都一副憐愛慈悲的菩薩樣,連聲都不曾大過幾回,仿佛是世間最溫柔的女子。可那雙顛倒眾生的眼睛裡,卻像是千年不化的冰川,最溫柔的時候,也不見笑意;最慘澹失敗的時候,也不曾動搖和哀戚。
聶朝棲曾親眼見魏凝被廢去修為,狼狽跌在地上,那時她也如現在這般,平常地拍拍裙子爬起來,好像根本沒發生什麼。
他兄長聶如稷就在邊上看著,淡漠的表情和魏凝如出一轍,只有聶朝棲不忍地撇開目光。
看到魏凝出現在這裡,聶朝棲就知道,他想跟斂骨人就此相伴一生的願望破滅了。
他不順從,以魏凝如今的權勢實力,有得是辦法逼他順從。
她知道他心中有了牽掛,就成了拿捏他的利器。
最好下手的,就是院內等著他的那個人。
斂骨人獨自行走世間,不通修士這些彎彎繞繞,魏凝甚至不需要多費心思,就可以輕易驅使對方自己去送死。
聶朝棲想到了自己的貓。
腦海中倒在血泊里的貓,變成了斂骨人的模樣。
光是想想他就覺得要窒息了。
他雙手發麻,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很久沒有出聲。
魏凝歪了歪腦袋,微笑著輕喚:「朝棲?」
聶朝棲捏緊的雙手鬆開了,身上被院落染上的軟和氣質褪去,整個人沉入了黑暗裡。
他睜開緊閉的雙眼,揚起嘴角,露出和魏凝近似的笑臉:「是,夫人。我們這就走吧。」
魏凝笑意加深,「我就知道,你是最懂事的。」
「夫人,別動斂骨人。」
魏凝將兜帽戴上,「自然。你的心上人,還對你有救命之恩,娘親一定托人對他多關照著。」
聶朝棲停下腳步,眸光深沉:「夫人,你沒聽懂。我是說,讓你和你的人離他遠點。」
身後死士上前,不悅訓斥:「怎麼跟你娘說話的!」
魏凝淺笑:「無妨。兒大不由娘,你放心,我不動他就是了。」
聶朝棲:「你要我做的,我都會辦到。」
魏凝從他身旁,帶著一群死士呼啦啦過去,「如此,最好不過了。」
走前她意味深長地看了身後院落一眼。
......
聶朝棲以為自己遠離就是最好的。
可魏凝根本不可能放過斂骨人這麼好的一個工具,實力強悍,可以利用他替朝棲做許多事。斂骨人的存在本身,也是做低朝棲名聲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