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觸,許是因荒唐夢境,許是因接骨赧然,阿英不自覺心頭一悸。
強自壓下異樣情緒,她低低開口,聲音里還有朦朧的低啞和乾澀:
「我昏迷了多久?」
「兩個時辰有餘。」
玉央神色淡漠如昔,起身來到床邊,避開她的傷處,將她扶起身,讓她依靠著床圍坐起來,將水囊遞給了她。
「多謝。」
阿英接過水囊,喝了幾口,冰涼的水流進腹中,乾燥的喉嚨漸漸滋潤,她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方才做夢了?」
這一句話讓阿英差點嗆到,她連咳了幾聲,擦去唇邊的水漬,含糊道:
「沒有。」
「夢見了什麼?」
「沒有!」
她垂眸不敢看他,只胡亂將水囊塞起,匆匆道:
「不知那扇石門能否阻擋住那些個毒蝙蝠......」
玉央未答,卻是接過了她手裡的水囊重新塞好了塞子:「如今你我只剩下這兩囊清水了,還是仔細珍惜得好。」
聞言阿英心中一沉,「此地沒有出路?」
「在你昏迷時,我將周圍都探查過了,此地有三間相連的石室,和一處廊道,但那廊道盡頭是死路一條。」
阿英皺眉:「我去看看。」
玉央不置可否,阿英強忍劇痛坐起身子,忽覺鬢邊微癢,一頭青絲散落肩頭。她素來面上不施粉黛,髮絲也僅是以一根簡單木簪和一根髮帶輕挽,此時髮簪已損,髮帶又被解開,髮髻自然散開。
玉央垂眸掃了她一眼,轉身走到床頭梳妝檯前,妝奩中女子飾物一應俱全,胭脂水粉已然乾涸,但簪花釵篦還完好如初,他自其中尋來了一枚玉梳遞給她。
阿英接過玉梳欲梳發,可剛一抬手,便牽動肋骨,疼得渾身一顫。
「小心!」
她抬眸,正撞進他的幽深瞳孔,四目相接,一時無言,有看不見的波濤洶湧無聲流淌開來。
玉央自她手中將玉梳拿了回來,一言不發坐在了她身後,抬手緩慢梳理著她的一頭長髮。
阿英只覺身後之人修長的十指在髮絲間穿梭而過,時不時觸及到頭皮,動作竟是輕柔無比,令她不自覺耳根發熱,頸間酥麻。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
自古梳發描眉,皆是閨房夫妻之樂,非親近之人不可為。從不曾有人如此觸碰過阿英的髮絲,她只覺此舉不妥,臉上微熱,竟是不敢再多問,片刻後聽身後人道:
「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