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清河晏,此乃裴安表字。君子如玉,裴家男兒皆配玉飾,這玉佩乃是裴侯家傳之物,四十餘年貼身收藏,從不為外人道也。
「如今這二人屍骨已葬於隱秘之處,入土為安。但今後他們九泉之下是否能繼續瞑目安息,便要看你何去何從了。」
原來,夢中耳邊的囈語都是真的。
阿英合攏掌心,用盡全部力氣死死握住玉佩,強自忍耐眼眶中的濕意。
她怎會忘掉,南北客店初見之時,他是何等的心思狠厲,何等的手段狠辣,連自己的手下稍加忤逆都能全部滅口,從而誤導了她一直沒猜到他的真實身份。這樣的人,又豈會念一絲舊情?
況且,她與他之前,又談何舊情?
「混帳!」
怒急攻心,胸口巨疼,她不禁低頭吐出了一口血來。
錦被之上,那灘血漬赤紅之中帶著絲絲烏紫,他掌中有毒,如此正是她內傷未愈,寒毒入骨的徵兆。
顏玉央冷眼旁觀,眉目間不見絲毫波動,卻是無人得見他欲伸出卻終究收回的手,藏在袖中雙拳緊握得近乎顫抖。
婢女輕手輕腳小趨進門端上新熬好的湯藥,在主人的示意下立在一旁靜候。
「如今這藥,喝是不喝,你自己想明白才好。」
說罷,顏玉央拂袖而去,再不作一絲留戀。
第26章
初冬十月,白露霜降,草葉凋零,寒意四起。
若梅軒里,綃窗換作雲母,紗廚更作棉帳,屋中炭火地龍燒得正旺,隔絕了室外的蕭瑟嚴寒。
才出琳琅山莊,又陷世子府,兜兜轉轉,阿英終究是被顏玉央軟禁了起來。他以裴侯夫婦屍骨做要挾,阿英不敢輕舉妄動,況且如今她身受重傷,內力全失,當真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她身邊每日都圍了不少婢女奴僕,寸步不離。為首的是世子府內宅二管家薩茉兒,另有兩個貼身侍婢,如歡如意,二人無需做其他,只要她稍有異動,兩女便立即跪下,哭哭啼啼的哀求。
這二人是一對妙齡雙生姐妹,皆是漢人,生得一模一樣,楚楚動人。二姝自訴乃是大宋忠良之後,北伐之戰中全家為燕軍所擒,姐妹自此淪為俘虜中受人凌/辱,萬幸被挑來阿英身邊伺候,若是阿英出了什麼差錯,她們便要被丟去軍營充做軍妓,懇請阿英大發慈悲給二人留條生路。
阿英聽罷幾乎想要仰天大笑,可悲可嘆,這顏玉央當真是將她拿捏得分毫不差!
如此阿英索性不再下床,一心運功療傷,期盼傷勢儘快痊癒,內力儘快恢復。
然而顏玉央卻並不讓她安生,只要他在府中,便必定要將她帶在身邊,無論一日三餐,還是調琴閱書,呼之即來招之則去。哪怕她閉目不見,閉口不言,充耳不聞,消極以待,也毫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