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望向眼前之人,面露複雜之色,心中百感交集,開口之時,聲音不禁帶了三分哽咽:
「四師伯......」
救必應眉宇間亦是飽含慈愛,他伸手摸了摸阿英發頂,憐惜道,「孩子你受苦了。」
千金手救必應,師出蜀中春秋谷,乃是秦碧簫膝下四弟子,尤擅岐黃之術,少時行走江湖,立志懸壺濟世,多年來謹守門規,不曾向外人透露過師門隻字片語。
乍見親人,阿英且悲且喜,便有千般委屈,萬般苦澀湧上心頭,強自忍耐著淚水,訥訥道:「之前我在半夢半醒間依稀看見了四師伯,還疑心是夢境,沒想到確是真的。」
救必應嘆道:「我與世子已相識十多年了,但他性情冷傲,若是我開口央他放你,怕是不成,唯恐適得其反,我便未言明與你的關係,一直想法設法等候再見你一面的機會。倒是孩子你,之前三師兄還道你出谷去太華山為寧掌門弔唁,卻為何落身此地?」
兩月前那顏玉央風風火火派人將他催來世子府救人,救必應如何也未想到床上所躺,那一腳都踏進鬼門關了的垂死之人,正是他的小師侄。彼時她臉上那副人/皮面具,還是當年他親眼見三師兄曲墨做來送給阿英做生辰之禮呢。
「此事,說來話長。」阿英艱難道。
其中種種陰差陽錯,此時不便細講,她長話短說,只道是因為奪回千軍破之故,這才掉進了顏玉央本為引裴昀上鉤而設下的陷阱中。
「這卻是,太難為你了......」
救必應搖頭嘆息,他自是知曉阿英與裴家與靖南王府之牽連,故而更是明白阿英此番受了多大了苦,心中疼惜更甚。
「事已至此,不必深究了。」阿英苦笑道,「四師伯,我如今武功尚未恢復,你快想辦法助我一臂之力罷。」
其實阿英方才真切見到救必應的那一刻,這些時日提心弔膽孤立無援的煎熬就已統統放下了。她自幼在春秋谷長大,不自覺便將眾位師長奉若神明。她始終深信若非他們淡泊名利山野閒居,一旦出世必定能在江湖中激起千層巨浪。
就如小師公曾戲言一般,這幾人能文能武,醫星占卜,進可攻城掠地,退可安邦治國,得此五人,足以一爭天下,又何況此時此刻區區一世子府?
救必應回她道:「不必擔心,師伯此番正是為救你而來。況且我非獨身前來,你且看此人是誰——」
阿英順著救必應的示意,向他身後那藍衣弟子看去。
此人自進門便彎腰塌背,低首垂目,而今終是挺胸抬頭,擦去面上易容,露出風流倜儻的眉目:
「四年不見,別來無恙。」
阿英定定望了他片刻,頗有隔世之恍然,輕輕一笑,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