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在一旁兀自陷入沉思,如今倒是知曉了這「佛甘霖」出自極樂天,然而極樂天已然覆滅,線索到這裡卻是又斷了。
究竟是這極樂天餘孽死灰復燃,還是旁人冒名陰差陽錯?韓齋溪身邊黑衣死士,究竟是單純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還是另有不可告人的圖謀?
至於那天書云云,雲中宴云云,她倒是不曾放在心上,世間豈有這般包羅萬象,能叫人稱霸天下的神書?若是真有,當年靖康之恥,大宋又何至於一敗塗地,丟了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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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樓海上雲中宴,設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夜,現下時日尚早。何必光決定先投奔紹興府女兒女婿之處,以免再因雲中帖遭遇禍端,戴平自然厚著臉皮寸步不離的跟隨。
裴昀一行與二人同行了一段路後,就此分手。
此後又將行十天半月,終是在七月初堪堪趕回臨安。
雞鳴破曉,城門徐徐而開,裴昀等人自錢湖門進城,晝夜趕路,風塵僕僕,人困馬乏,露水沾衣。
隨著進入城中,行人漸多,馬蹄漸緩,裴昀的心神也不禁鬆懈了幾分,困意湧上,昏昏欲睡。
突然間,她半眯半闔的雙眼突然一睜,手勒韁繩,停住馬蹄,驟然轉頭向右後方看去。
只見臨街茶樓酒肆,清晨店面還沒開門,二樓欄杆處空無一人。
「四郎,怎麼了?」
卓航不禁催馬上前問道。
裴昀只搖了搖頭。
方才,她明明湧起一股被人窺伺的感覺,有一道極明顯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叫她從頭到腳的不舒服。可回望過去,卻並沒發現任何異常。
「也許是我看錯了,我們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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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品軒茶樓,茶博士引著墨七郎一路上樓,悄聲打聽道:
「七郎,樓上那位相公,這幾日找你來都聽什麼書啊?」
臨安城中,天子腳下,這店小二茶博士也都見過世面,形形色色什麼樣的客人沒遇見過,可偏偏如這位客人一般的,真沒見過第二個。
此人雖看似病懨懨的,卻是衣著光鮮,出手大方,上來就將他們這小小茶樓包下了半個月。可他既不宴請,也不叫花娘,介個天就只獨身坐在二樓臨窗的桌前,望著城門方向,跟個望夫石似的,一望便是半個月,幾乎將樓里的所有茶喝過了一遍,卻一句話不說,叫人心裡直發毛。
那日他被掌柜的所逼,大著膽子,上前詢問客人可要喚幾個樂伶說書人打發時辰。憑著他三寸不爛之舌,好說歹說是成了,他即刻去請了當今臨安城裡最紅火的說書人墨七郎。此後墨七郎便日日前來,至今為止,已是第五天了。
墨七郎得意洋洋道:「自然是我七郎成名之作《南北英雄傳》了,這位客人獨具慧眼,最愛聽小裴侯爺這一折。人生在世,知己難覓,我昨天連夜寫出了新章回,『俏娘子千里追夫,俊侯爺欲拒還迎』,專門講這小裴侯爺的風流韻事,今日可得好好給這位相公說上一說......誒?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