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後來真宗龍御上賓,國喪大亂之際,那弟子終於尋到機會逃出宮去,彼時情形緊迫,他只來得及將天書上卷帶在身邊,中卷與下卷遺留在了宮中。為逃避朝廷通緝,他向西南而去,至蜀中,尋一僻靜幽谷,避世而居。未免惹禍上身,他命令弟子傳人不得向外透露谷中諸事,亦不可與朝廷中人有所牽扯,如此過去百年。」
裴昀不可置信道:「那、那人——」
謝文翰接道:「那世外高人便是活了一百一十八歲,人稱睡仙的希夷先生陳摶,而其關門弟子,姓秦名巽,自號春秋散人,所立門派,乃稱春秋谷。」
裴昀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這天書一事,查來查去,竟是查到自己師門頭上!
「六師叔,你所言當真?」她忍不住問道。
謝文翰微微一笑:「我們師兄弟幾人所身懷絕技,難道不是最好的印證麼?」
是了,羅浮春的劍酒雙絕,張月鹿的星相占卜,曲墨的機關巧術,救必應的妙手神醫,謝文翰的詩詞歌賦,還有秦碧簫宋御笙的駐顏有術,這一切正是最好的證據。
謝文翰繼續慢條斯理道:
「天書一事,為春秋谷不傳之秘,僅為歷代谷主所知。後靖康年間天下大亂,開封宋室皇陵被大肆掘盜,不禁有偽齊、北燕、西夏各國人馬,還有一些武林中人渾水摸魚,天書重見天日,很快便成為眾人爭搶的重中之重。時值師祖秦玄隱,也便是大師伯秦碧簫之父繼位,他不願見祖師心血流落在外,遂出谷尋覓。當年真宗駕崩之後,劉太后下令將天書祥瑞皆陪葬皇陵,卻也抵擋不住長生不老的誘惑,只陪葬了中卷,將下卷《長生經》私自留下。故而彼時現世的天書,僅是皇陵之內的《雲霄九重功》。」
「歷經一系列血雨腥風你死我活的搶奪之後,有四人活到了最後,而那雲霄九重功正是有青陽、朱明、白藏、玄英四部分心法,各自獨立成篇。四人武功不分伯仲,且皆身受重傷,再戰下去,恐怕同歸於盡,於是四人商議之下,便將這功法一分為四,自此分道揚鑣。」「曾師祖所得便是玄英功!」裴昀脫口而出,「那其餘三人是什麼來歷?」
「盜墓一事陰損失德,連師祖都是喬裝易容前往,其餘人等又怎會暴露真實身份?」謝文翰搖了搖頭,「或是將秘籍改頭換面,或是身死技滅,總之這百十年來,江湖中從無雲霄九重功的隻字片語流傳。我手裡天書正是其中朱明篇,乃是在關外西域偶然所得,誰料一經現世,便是引得軒然大波。我不精通武藝,對武功秘籍沒有興趣,留在手中只會招來禍患,如此還不如將其公開出售,既發財一筆,又免去紛爭,兩全其美。」
「可天書本為師祖所有,六師叔你乃春秋谷門人,怎可將天書泄露外人?」
「莫忘記了,我早已被大師伯逐出了師門,喚你這一聲小師侄,也不過是念及三分舊情罷了。」謝文翰似笑非笑道,「況且,今次你不也是為外人來爭搶這天書麼?」
裴昀不禁語塞,她確是受趙韌之命前來探查天書,卻哪知那天書根本不是出自趙宋皇室,而是她師門春秋谷。皇命難違,師命亦不可負,偏就這二者有這一段恩怨,如今她到底該何去何從?
「現如今,天書之秘我已全盤向你托出,至於你要何去何從,便全然看你自己抉擇了。」看穿了裴昀的心亂如麻,謝文翰意味深長道,「明日海上宴,群雄爭鋒,價高者得,小師侄你欲得天書,還需自憑本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