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裴昀與卓航自夷陵走水路入蜀,經三峽,逆流而上,一路來到四川制置使府衙所在重慶府。
是日清明時節,細雨婆娑,朝天門碼頭籠罩在一片煙雨朦朧之中,卻比江南之地少了三分詩意,多了三分淒迷。
昔日古渝雄關,雖未親身經戰火洗禮,受川北戰事影響,卻到底破敗不少,來往船隻稀少,行人寥寥,一派蕭條之勢。
下船之後,卓航前去向當地人打聽去往府衙之路,裴昀牽著追月立在路邊,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它的鬃毛。追月追隨她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坐船,困在船艙之中許久沒見主人,不由生出三分依戀,難得撒起嬌來。
這一人一馬挨挨擠擠的共撐一傘,主人仁善,白馬溫順,惹得過路行人紛紛側目。
裴昀無意之間瞥見不遠處岸邊石垛上坐著一人,他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手持魚竿,雨中垂釣,氣定神閒,一旁蹲著一膚色黝黑的少年,時不時替其收線掛餌,手腳十分麻利。
然而裴昀在此站了片刻,只見那蓑翁已補了五回魚餌,卻是一條魚都沒有釣起。待少年再收線時,裴昀定睛一看,發現那魚線上竟是一條直鉤。除去姜太公,世上哪還有以直鉤垂釣之人?
裴昀心生好奇,忍不住走了過去。
「這位......先生?在下冒昧一問,先生為何用直鉤釣魚?是閒暇消遣,還是這其中有何秘技?」
一把低沉清雅的嗓音從那斗笠下傳來,帶著些許戲謔:
「昨日有位算卦先生告訴我,今日巳時三刻在此處下鉤,必有金鯉得釣。我想他既如此言之鑿鑿,此事自然天命所定,就算以直鉤而釣,想必也能百試百靈,因此前來一試。」
因其斗笠低壓,看不清容貌,但從露出的光潔下頜能辨出此人年歲不深,約莫三十幾許,並非漁夫,卻是個儒生。
裴昀聽罷,一時不知他到底是迂腐,還是無聊,只好乾笑了一聲:
「先生倒是頗有閒情逸緻。」
那人慢條斯理道:「不閒坐垂釣又能做什麼?眼下天下大亂,兩國交戰,百姓受苦,保不齊那蒙軍明日便打到了重慶府,還不如及時行樂,過得一天是一天。」
「所以先生打算渾噩度日,坐以待斃嗎?」
「不然呢?走了燕人,又來了蒙兀人,這日子不知何時是盡頭。在下愚昧,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那蒙兀南征北戰,連滅數國,開疆擴土,明明已是君臨天下,為何偏偏還要侵占我大宋河山,難道當真是蒙兀人天性殘忍,野蠻貪婪,人心不足蛇吞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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