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二哥你又何苦如此?」
裴昀無奈一嘆,頹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二人一時無言。
沉默片刻,裴昀輕聲開口問道:
「可以告訴我,你與烏蘭是如何開始的麼?我一直以為那個爭強好勝的公主,因你救她而恨透了你。」
「起初,我也這樣認為。」卓航緩緩道,「我以為她是胡攪蠻纏,刁蠻任性之人,故而恩將仇報,讓我去服侍她,是要趁機捉弄折辱。可是,我錯了。」
「她告訴我,原來在她出生之時,蒙兀巫師為她占卜,道她日後會遇見一個救了她三次的男子,此人將成為她未來的夫君。她懂事以後,得知了這個預言,她是草原兒女,是天上的雄鷹,不是嬌弱的花蕾,不能接受自己無能到需要旁人一次次拯救,故而發下誓言,哪個男子敢救她三次,她不願嫁他,便必殺之後快。從此她變得爭強好勝,倔強不服輸,便是不肯逆來順受的應了這預言,卻不想兜兜轉轉,還是遇見了我。」
這話初時聽罷,卓航也覺得無稽之談,但清楚前因後果,反而理解了那烏蘭之前種種出人意料之舉,不再怪她。此後他誠心留在她身邊照顧,她亦並沒如何刁難,說破此事後,反而多了幾分女兒家的羞澀,便在那戰火連天的日子裡,二人朝夕相處,放下成見,竟是生出了不一樣的悸動。
卓航從小到大,亦見過許多英姿颯爽的女子,然而即便爽朗如卓菁,磊落如裴昀,都多少帶著三分漢人的矜持,口是心非,言不由衷,駑鈍如他,總是猜不透女子心事。偏偏那烏蘭是蒙兀女子,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扭捏,心直口快,有一說一。她的愛恨便如草原的黑夜一般分明,恨一個人時驚天動地,愛一個人時亦是奮不顧身。
分別之時,她將親手繡的煙荷包贈與他,叫他去草原提親,說她會央求父汗,只要他二十隻羊做聘禮即可,因她鍾意,所以絕不為難他,自己瞧中的是他的善良勇敢,想必父汗也會一般欣賞他。
面對她的熾熱深情,他如何不為之動容?縱使心知兩人前途渺茫,仍是一時鬼迷心竅,將煙荷包收下。
卻不料,蔡州一別,宋蒙決裂,昔日盟友成了敵手,一切物是人非。
「是我不該,我不該沉溺兒女私情,荒廢家國大業,亦不該優柔寡斷,辜負烏蘭一片深情,最終落得今日這般進退維谷,左右兩難。」卓航止不住自嘲道,「四郎,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裴昀聽罷,心中亦是久久難以平靜,她搖了搖頭,低聲道:
「造化弄人,世事無常,有情不能勉強,無情......也同樣不能勉強......」
說到這裡,她心頭不禁一酸,險些無法自持。
「事已至此,我已不求四郎你能原諒我,但求四郎解我禁閉,讓我上戰殺敵,為守城盡一份綿薄之力,哪怕戰死城下,我亦無怨無悔!」卓航決絕道。
裴昀不置可否,卓航急道: